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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受德05 (第2/2页)

寂寂悄然的琼宫,骤然响起的脚步,令苏己提心在口,甚是惊怕,听到来人于她床边安坐,微微抬眼,那人正低首与她掖整被角,一时思念决堤,哽咽唤道:“王上……”

“……是孤将你吵醒了吗?”

苏己摆首道:“王上不是还要半月才回朝歌吗?”

受德王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道:“听说了你的事,放心不下,便昼夜驱驰赶回来了。无事,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听到他提起“孩子”二字,苏己的一滴泪珠便滚落下来,落在受德王手上的泪水,竟是那般滚烫。

苏己被受德王拥入怀中,这是她心爱之人,这是她熟悉的温暖怀抱,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抒发自己的悲恸,倚着受德王的胸膛,止不住地抽泣,不知何时又熟睡在他怀里。

醒来已是天明,苏己睁眼看到受德王近在咫尺的睡脸,不由淡淡一笑,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点弄着受德王的双唇,这时,受德王蓦地睁开眼,含笑捉过苏己缩回的手指,轻轻舔舐。

苏己羞晕重重,情难自禁,却听得受德王道:“饿不饿,可要用些食物?”

苏己摇了摇头。

“那,陪孤四下走走?”

苏己知道,他是怕自己困于烦恼,才央她外出散心,她虽无兴游赏,但怎忍心拂他一片美意。

受德王取来狐白之裘将她包裹,躬身为她穿上素舄,牵起她的手一同踏入宫外的霜雪纤洁,风声入耳,若笛若箫。漫行宫墙无数,受德王为苏己轻拢裘衣,与她说着自己的儿时趣事,苏己嫣然浅笑,往日所见的沉闷宫墙竟也生动亲切起来。

不想一道怒声自他们身后传来——“王上避臣究竟要避到几时?”

受德王闻言,面色不改,以目略提点苏己,旋即转身看向来人道:“亚相哪里话,孤何曾躲避亚相了?”来人正是受德王的同母兄长,亚相子启。

“巧言善辩!”子启掷地有声道,“臣追至此地,是要问一句,敬贤重老,尊卑天理,王上可还谨记?”

“孤知道亚相是指蜚廉一事……”

未等受德王说完,子启再次慷慨陈词道:“将一奴隶迁至军籍,本已越矩,可王上竟还将这贱奴拔擢至马亚,教一个奴隶爬到百姓1之上,真是乾坤颠倒、荒谬至极!”

“四方征伐不断,正是用人之际,依时度势,又何必太过拘泥出身。”

受德王重用蜚廉,确有私心。王畿之内,太师子胥余、少师子干、亚相子启皆为商之重臣,然而君臣背离,非一日之寒;放眼朝歌,廷臣三百可用无一。所以他需要蜚廉,一个既不是诸侯方邦、也不是王族勋贵,一个势单力薄只能仰仗君王的奴隶,他需要蜚廉快速地建立军功、站稳脚跟,成为效忠于他的一股势力。

受德王抬眼看向子启,他们是至亲兄弟,眉目相似、血脉相连,子启长他二十余载,发已花白,可在记忆中,他们从未有过亲近时刻,光阴如驶,他们之间的裂痕满布,终是到了今日这般无法修弥的境地。

子启继续对受德王步步紧逼道:“王不行仁义,故天灾四起、征伐不断,国之将亡,不外如是!”

“亚相!”受德王对子启忍让,反助长了他咄咄逼人的气焰,不由沉下脸道,“天降大难,孤自会祭天祝祷,乞求上天先祖垂怜。”

子启见讨不到便宜,施礼告退,恨恨而去。

苏己惊讶道:“亚相子启素有贤名,何以出言如此无状?”

“亚相与孤积怨久深,他为长,孤为嫡,若非孤降生,这王位本应是他的,加之他与孤政见相左,多年以来时有龃龉……罢,不提他了。孤明日携莘娰鬼芈入宗庙祭祀,不能来见你,你在琼宫好生休养。”

苏己好奇道:“为何事祭祀?”

“天降雹灾,禾稼房屋多被损害,不知祭祀之后可得宁歇?”

苏己沉吟道:“祭祀固然紧要,但雹灾影响收成,来年商民无获,该如何度日?”

“孤亦想到这点,已命人修大赉店、钜桥、廪台2等诸地粮仓,以备赈济灾民之用。”受德王望向苏己,目露慰藉,“看来,孤得早日纳卿,好让这位爱民的贤后早日为孤分忧。”

深夜,子启与太师子胥余、少师子干两位叔父于家宅中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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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百姓:商时只有贵族有姓,故百姓指的是贵族。如蜚廉、蜚廉之子恶来皆是名。

2廪台:后世所称的“鹿台”实为廪台的误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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