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贵妃失算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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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四月似乎格外清冷,连打在窗棂上的雨滴声都似寒鸦在悲鸣,叫人听了身心俱寒。
宁粹殿姑姑曼晴打了个冷战,麻木的身躯在这个冷战的驱动下终于有了反应。
这个反应立刻牵动了鄢若飞敏感的神经,虽然这位都指挥使自进殿后,便如一尊木雕般矗立在殿前再未动过一步,但只要你观察得够仔细,便不难发现,都指挥使眼角的余光一直没有停止对殿内众人的审视。
连曼姑姑偷偷拿手抹眼角残泪这种小动作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直到那只沾有泪痕的手重新贴回养居殿冰冷的地板,继续呈现出匍匐跪拜的姿态,那缕警惕的余光方悄悄移走。
相比匍匐跪拜的卑微,与其相隔仅五步之遥的左上方的两个女子看上去就显得有尊严许多。
养居殿是皇帝的寝殿,在皇帝居住的地方谈尊严,真就只能是“看上去显得”而已。
鄢若飞冷漠的余光,落在了这两个看上去显得有尊严的女子身上。这二人虽都是跪着,但除了跪着和性别外,似乎再难找到相同的地方。
一个脱簪散发,浑身素白,哀声低泣,直呼冤枉;一个朱钗挽发,盛装依身,目含怒气,三缄其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分属敌对两个阵营。
明明是一伙,为什么偏要表现得不是一伙?
鄢若飞对这个问题的探索已经不是第一遍了,就像他并非第一眼偷量这二人一样,其实,他已经在殿内打量了半个多时辰,这个问题也在他脑子里萦绕了半个多时辰。
这半个多时辰,他不清楚对殿内其他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于他而言,只有四个字——无聊透顶。为了打发这四个字给他带来的无限困意,他只能将殿内所有人都视作想要对皇帝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即便是漂浮在半空中喘气的蚊子都不能幸免。
所以,哪怕半个时辰来来回回想着一个问题,他也要继续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击败无聊。
“陛下,奕王是被人陷害的,请陛下明鉴呀。”脱簪散发的女子低泣的声音比任何一首哀歌都更显凄凉。好似旁听者若不生出一份感同身受的悲怆,那便只配做个铁石心肠的人。
鄢若飞刚毅冷硬的眉峰略略皱了一下。他皱这一下,明显不是为了力证自己非铁石心肠,从他视线关注的目标来看,他此刻盯上的是坐在殿中软榻上的盛帝。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盛帝,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怜悯。以鄢若飞对这位皇帝的了解,他知道,陛下的心又开始摇摆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被奕王秘密安排去东周打探消息的暗探的口供,都是诚王捏造的?”
盛帝迟缓的口气,令一身素裹的女子看到了希望,她猛地将头一抬,素面朝天的脸,加上脱簪散发的简约,与平日那个妩媚贵气的瑾贵妃有如天壤之别。可即便暂时失去了能够夺人眼球的妆容,她泪眼婆娑浑身娇颤的柔弱却又意外的击中了一颗征服欲强盛的帝王心。
盛帝眼里的怜悯正以一发不可收拾的速度在蔓延,瑾贵妃眼底的希望似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在这种无声蔓延的土壤中急迫生长。
但这个聪明的女人对盛帝的了解,不仅不亚于鄢若飞,甚至可说是更胜一筹。所以,即算此刻眼中迫切已到一触铁石就可擦出火花的地步,她仍不忘提醒自己,盛帝最忌后宫干政。
便是目含一汪清潭,深深一拜:“臣妾一宫中妇人,如何敢揣测诚王的心思与用意?”
“既然如此,那你这声冤枉又从何说起?”
“陛下息怒,臣妾虽不懂诚王不懂朝政,但蒙陛下厚爱,让臣妾协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这么多年,也是见过一些人,处理过一些纷争,多少懂得何谓人心叵测,何谓蓄意陷害。”
盛帝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口气里的不屑直扑瑾贵妃而去:“闹了半天,你是在怨怪朕不懂明辨是非?”
瑾贵妃闻言,大惊。
这个惊,惊的不是盛帝随手捻了个罪名给她,惊的是,自己跪在这里哭哭啼啼半个多时辰才挽回的那一点点怜悯,竟因一句话就被收了回去,这可不像盛帝一贯的秉性。
淡而婉约的两撇秀眉在垂向地表的脸上扭做一团,难道陛下真动了驱奕王出洛城的念头?
在那两撇扭做一团的秀眉之下,两道无比狠厉的目光若隐若现。
出洛城,那便意味着奕王必须返回封地。虽历朝历代并无明文规定,去了封地的皇子就不能再回洛城,但在朝臣们的共识中,还从无拥护一位驱去封地的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先例。毕竟,见面三分情。一个无法日日在皇帝面前露面的皇子,谈何情分,谈何讨皇帝欢心?
失去了情分,失去了皇帝欢心,那还怎么夺嫡?
况且,奕王的封地远在千里之外的娄州,就算奕王笔耕不辍日日给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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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书信问好,快马加鞭也要半个多月才能送达洛城。
如此耽搁,再肺腑挚诚的孝心,到了陛下面前,早就凉成了一盘黄花菜,不顶用!
瑾贵妃咬咬牙,眸光闪动间,眼底那丝狠厉化作柔情蜜意,身子随之一软,整个人便柔若无骨的贴伏在地,声音调和的温度,恰似一朵开在尘埃里的花,卑微又能惹人怜惜:“陛下,臣妾在您身边服侍三十多载,臣妾可曾有过怨恨陛下的时候?”
真正的辩说,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瑾贵妃这梨花带雨的一句三十多载,果然勾发了盛帝心头隐隐的不忍。
想到初见时,瑾贵妃还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青春貌美的少女,三十多载过去,瑾贵妃的容颜虽已大不如前,但无论是当初娇艳的少女还是如今贵气的美妇,其温婉柔和的性子确是一直没有变过。
这样一想,帝王的柔情越发泛滥,不由轻叹口气:“瑾贵妃,奕王是奕王,你是你,你大可放心,朕不会因为奕王的事迁怒你。”
“陛下厚待臣妾,臣妾感激涕零。”
说罢,果然十分应景的挤下三两滴热泪,将“感激涕零”四个字演绎得栩栩如生。
鄢若飞叹为观止。
盛帝也在此时,坐着伸出一只手,示意瑾贵妃平身。
瑾贵妃却柔柔一拜:“陛下,古往今来各国皆有母凭子贵或子凭母贵一说,先且不论诚王状告奕王一事是否属实,只要陛下信了诚王,奕王今后在众人眼中都是有罪的皇子,臣妾身为他的母妃,又岂有颜面继续忝居一品贵妃之位?陛下若真怜惜臣妾,还请陛下彻查此事。如果查明奕王真有通敌叛国的行径,臣妾求陛下莫要姑息,重惩奕王。如果查证奕王是清白的,也求陛下莫要姑息,严惩陷害奕王的幕后黑手。”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只不过这一次,瑾贵妃没有喊冤,也没有痛诉诚王行为不端,而是很聪明的隐抹掉兄弟俩为争夺太子之位相残的本质,铁齿银牙只为查明真相。且这个真相,不是为某一个人,而是为所有人。
恳求之词中肯有力,若不应她之请,倒显得盛帝有心偏袒诚王。
盛帝面有难色的将手收了回去,今日魏公公不在,能够让盛帝使眼色的人只剩鄢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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