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世外高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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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忠王府,夜已深至浓稠,浅聊不过两句,盛英盈脸上的倦意比痦子还显眼,忠王妃心疼女儿,托说自己困了,命翠荷掌灯送其回屋就寝。
盛英盈委实疲累,顺从的退了出去。
翠荷取下灯笼,左前侧引路,盛英盈两眼迷离,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跟在其后。更深露重春似秋,出了长廊,步入内庭,一口新气吸入,肺腑脉络犹如清冽山泉淌过,困意顿消。
盛英盈偏头瞧了瞧月色,不知得了什么兆头,冷不丁的叫住翠荷,从她手里要来灯笼,当场将其打发,独身转往西小院而去。
一入西小院,方知家中早来客。
望着那个被夜行衣衬得越发消瘦与苍白的年青人,盛英盈心头腾地升起一股酸楚,待走近些,见其精神还算饱满,气色也无宫中骇人,才松下一口气。
“斯先生果然妙手回春。”太过激动,又被千头万绪堵到不知如何起头,话说得不似平常,反倒迷迷糊糊:“我……你……”
盛子萧了然一笑:“我很好。”
懂的人,不说自懂。
她这一整日的提心吊胆与忐忑不安,说白了,无非就是不能亲自去确认他好不好?
他懂她,明白她,所以,片刻不敢耽搁的来见她,只为同她说一句“我很好”。
最好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盛英盈坚韧的内心瞬间破防,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规矩礼法统统不顾,只管一头扎进那个羸弱却又是这世间最能让她心安的怀抱:“我要的,就是你很好。”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女儿矫情,直诉衷肠。
盛子萧轻轻揽住那双不住颤抖的香肩,心口同样此起彼伏停不下来,可纵然如此,长年克制压抑的性格令他没办法对这份炽热的情感说出多深厚有力的情话,思前想后,唯有一句“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盛英盈双手将他圈住,脸贴着他的胸口,心里既温暖又委屈:“从前我看戏本上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只会感慨辞藻的华丽。而今,有了真实历练,我才体悟出华丽辞藻背后的决绝与无能为力。子萧哥哥,你要记住,倘若你有三长两短,我必随你而去,绝不再受情丝禁锢的苦楚。”
生死之事,于盛子萧而言,就如每一个总要落下的白昼般寻常,他读懂了她的悲伤,却做不到与她一般为生离死别悲伤。
他的半生,虽活犹死。
“若真有这一天,我倒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这位前路堪忧的皇子冷静得不似真人:“这个‘好好活着’不是让你像忠王妃一样寂守青灯,心如止水。而是让你另觅一良人,生儿育女,了无遗憾的走完这一生。”
盛英盈抽噎的双肩微微一颤,低泣的哭声随之及止,乌发浓密的脑袋高高扬起,泪痕遍布的脸因月色朦胧变得楚楚动人:“那要是我先一步离世,你当如何?寻一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这……”盛子萧拧了拧眉,嘴角堆砌一尺迟疑,旋即,双唇一抿,迟疑立闪即过,面朗目澈,恢复了往日的霁月清风:“你与我不同,你这一生,只要黎将军安康,必是福贵双全人人艳羡的一生。基于此,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会先我一步离世。就如……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要娶你之外的女子为妻一样。”
如果不是半道杀出那声大煞风景的咳嗽,恐怕连盛英盈都不知要如何冷却心口的欣喜若狂。
“他是我师弟。”
从盛子萧无奈的口气中,盛英盈听出这位不速之客既非不请自来亦非偶然误入,而是旁若无人的观看了她失态的全过程,人不禁一怔,女儿家的矜持让这位最不拘小节的侯门贵女也羞赧得面红耳赤,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慨。
好在那人离得尚远,且夜色深深,还有补救的余地。
盛英盈娇嗔的瞪了盛子萧一眼,边整理仪容,边心有不甘的替自己挽尊:“我与你往来也不是一日两日,竟不知你身边有这样一个身手了得的师弟,可见‘人心难测’真不是没有道理。”
盛子萧是个事事通透的人,唯独对女儿心思,多少总是存着些偏差。他只道盛英盈是埋怨自己没有一早提及过这个师弟,不知她怨的是他让外人看了她的笑话。
“你可还记得,我没得病那几年,曾偷偷拜师学功夫的事?”盛子萧招招手,将依墙而靠的不速之客招至眼前,一脸郑重其事,大有亡羊补牢的急迫。
碍于情面,盛英盈只好如无事人般,不同他计较,反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说的,可是那位自命清高,不屑与朝廷权贵相交的世外高人?”
“不错。”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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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那位世外高人的徒弟?”盛英盈娇羞不再,指着同是一身夜行衣,脸上被一块黑布蒙得仅露两只大眼睛的不速之客问道,问完,眉心又一拧:“不对呀,我记得你还曾说过,你师父门规清奇,此生只收一个徒弟,怎么如今又多出一个师弟?”
“我就知道,以你的聪慧,三言两语休想把你哄住。”盛子萧不得不短话长说:“当年,师父说我资质平平,非习武之材,不肯收下我,几次登门都被他老人家拒之门外。正好那时,斯先生在给我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便满心欢喜的日日去师父家门前叩拜。师父不胜其烦,便同我做了个交易。说半年内若我能替他寻得一武学奇才,做他的衣钵传人,他就勉为其难收我做个旁听弟子。若我在限定期限内寻访无果,日后便再不可登门吵扰。我见师父态度坚决,只得应下。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让我在半年期限仅剩几日之余遇到了我师弟。”
“半年之内?”听完整个由来,盛英盈独独对这个时间上了心:“我记得那半年,你未曾离开过洛城。也就是说,你师弟不但是洛城人,还极有可能是我认识或见过的人?”
说罢,果然很认真的盯住那双大眼睛,企图寻到些蛛丝马迹。那蒙面人倒是坦荡,既不躲闪也不回避,大大方方与其对视。
盛子萧等了一等,方好奇探问:“你可从他眼神里瞧出了熟悉感?”
“不曾。”盛英盈沮丧的撤回目光,转而将希望寄托在了盛子萧身上。
疑而不得解,最是恼人。
这种滋味,盛子萧不是不懂,但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若冒然为了让一人安心,就不管不顾道出全情,最后受苦的便是几家几百口人命。
实不可取。
为了大局,盛子萧只得将心上人的落寞悄然忽略,抱歉道:“我师父疼师弟疼得跟宝贝似的,如果不是这回查出灵犀宫投靠了康王,师父是万万不肯将师弟借给我,任我驱使。可即便如此,师父仍传来口信,命师弟只许暗中相助,不可泄露身份样貌。英盈,师命不可违,师弟的身份,恕我不能让你知晓,同时也请你莫要打听、外传。”
从私心来说,盛英盈不希望听到这样见外的解释,但局势凶险,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她不露痕迹的掩饰住失落,将目光心思彻底从蒙面师弟身上移去。
“上回你来我这小院,气息奄奄,无心赏析,未免有些遗憾。今夜,我陪你在院中走走,说不定,你会喜欢这院子。至于你师弟……我不问便是。”
如此善解人意的建议,想来是不会有人忍心拒绝。
二人只当没有这个蒙面师弟,并肩沿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在院中慢慢闲游。
月色朦胧,夜色浓郁,景致稍显模糊,但那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还是让这位苦于与母亲不能日日相见的郡王得到了些许慰藉。
“五分相似,足以寄情。”行至一半,他情难自禁道。
宫外的人尚可寄情于物,宫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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