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出尔反尔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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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的苍穹下,一辆马车如蛰伏冻土下的蛇静静停靠在宫门外。
轮岗值守的侍卫几番打量,终于有个警惕心强的按捺不住道:“老大,听换防的兄弟说,那辆马车晌午停靠在此,不见有人下也不见有人上,只是停着不动,颇为蹊跷。你说,咱们要不要上前盘问,探探车上究竟何许人也?”
“天子脚下,行事诡异者无非两种:惹不起的达官显贵和不能惹的亡命之徒。”被称作老大者发表完自己的真知灼见,又反口一问:“换防时,上一班兄弟可将值守记录簿进行了交接?”
那警惕心重者一脸崇拜答:“按照以往惯例,交接手续到位。”
“你拿到记录簿后可第一时间翻阅簿中内容?”
“记录规范,无有差错。”
“字里行间可提到这辆马车?”
“倒是没有这一笔。”
“既然没有,那你我上前盘问又算怎么一回事?”
“……”
“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话未落地,笨重的宫门发出一声钝响,一个人影从门内走了出来。
众人尚且疑惑,静谧得仿若无人的马车正当此时也跃下一个身影。
守城侍卫如惊弓之鸟,唰唰拔出佩剑,人成一字排开,立入战斗模式。
从宫门内走出的人影见此阵仗,赶紧上前叫住被称作老大的铠甲侍卫:“英副都指挥使莫慌,此乃我忠王府婢女翠荷,并非心怀不轨之徒。”
“原来是曦月公主。”英副都指挥使回看一眼,紧张的神色随之松懈:“大家都把剑收回去,来者是忠王府曦月公主的婢女。”
严阵以待的守城侍卫齐松一口气,纷纷收剑入鞘,紧张有序的队形也在无形中恢复到戒备前的随意。
英副都指挥使退回宫门口,抱拳客气道:“末将见过曦月公主。”
盛英盈与眼前这个面部轮廓硬朗的武将素无交情,礼尚往来的客套两句后,已是无话可寒暄:“英副都指挥使,告辞。”微微一笑,提裙欲走。
英副都指挥使仅是稍作迟疑,身形一闪,直接堵住去路,语气生硬:“公主这是要出宫?”
盛英盈疑眉反问:“不可吗?”
英副都指挥使脸一板,伸出右手,虎口搭在右边腰间佩剑的剑柄上,秉公执法道:“宫门已下钥,若无陛下口谕,恕末将不能放行。”
盛英盈失笑追问:“我也不行?”
英副都指挥使两眼坚定,咬字诀绝:“不行。”
盛英盈敛笑正色:“皇后娘娘也不行?”继续试探。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宫门防守不在其范围之内。”英副都指挥使神色未动,拒绝得很巧妙。
盛英盈大失所望的垂下眼帘:“原来如此。”失望不过须臾,眉间忧愁被眸中一缕狡黠吞噬,旦见她扬起头,精神勃发的冲着宫门高声道:“公公不畏风凉赶来相送一场,果然情深义重也料事如神呀。”
英副都指挥使诧异的望过去,一张憨态可掬的脸正慢悠悠的从宫门内往外探:“公主谬赞,老奴不过是依陛下旨意行事罢了。”
“末将见过魏公公。”如老鼠见了猫,英副都指挥使瞬间老实不少:“还请公公宣读陛下口谕。”
魏公公小步加急快走至二人跟前,却又对二人熟视无睹,反踮足打量那辆外观普通且无任何彰显身份标识的马车,一如既往的乐呵:“敢问曦月公主,那可是忠王府的马车?”
盛英盈转过身,目光盯着从马车上冲下来跑到一半又被侍卫拔剑之举吓得立在当场不敢动弹的人影,略有惆怅:“翠荷是母亲的贴身婢女,那辆马车自然是我忠王府的。”
“从晌午等到暮色初上,忠王妃很是担心呀。”
“陛下亲自问话,母亲岂有不担心之理?”
“慈母情深,大抵如此。”魏公公感慨的语气令一旁侧听的英副都指挥使有些沉不住气:“公公……”
魏公公微笑着掠过英副都指挥使,与盛英盈行礼作别:“公主慢走,恕老奴不可再送。”
盛英盈求之不得,脚下生风般走得飞快。路过那矗立不前的婢子身边,快速又低沉的问了句:“你怎么来啦?”
唯恐让人听见,翠荷同样将声音压得低浅,边走边回:“王妃知道公主被陛下叫去宫里问话,担心得不得了。午膳过后,派奴婢去鸾凤宫打探消息,获知皇后娘娘也被牵连其中,便是心急如焚,一刻都坐不住。若非侯爵夫人及时赶到,好言相劝,只怕王妃早就闹上了崇德殿。”
寥寥数语,听得盛英盈冷汗直冒:“母亲现下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公主不急,王妃就在车内。”
“母亲也来了?”盛英盈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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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出声:“无陛下旨意,母亲私自滞留宫墙之外可非小罪。”
翠荷一脸犯难:“王妃执意要亲自来接公主,连侯爵夫人都劝不住,奴婢焉有法子?”
“母亲吃斋念佛二十载,性子怎还如此冲动?”嘴上埋怨,心里却暖和,连带着脚下步子都急促起来。
“也只有事关公主,王妃才会冲动到自乱阵脚。”翠荷很有心的替自己主子说了句公道话。
盛英盈默然。
舐犊情深,弥足珍贵。可自己却即将为了白首不相离的那一人心舍弃、辜负这一切,何其不孝?
翠荷并不知盛盈英的沉默源起对忠王妃的愧疚,只当她是累了不想说话,也闭上嘴,埋头走路。
不知不觉间,二人便至车前。车夫早已放下马凳,翠荷在侧撩起车帘,盛英盈三步并作两步,弯腰进了车厢。
一入内,便见忠王妃正坐其间。
青衣黑裙,朴素静雅,胸前手腕皆无翡翠佩玉,头上除发髻处插有一枚珠钗外,最惹人注目的当属黑白相间的发色。许是长伴青灯的缘故,那张与黎皇后若有相似的脸流露出一派平和从容。
乍一看,与衣食不愁的寻常妇人当真别无二致。
“母亲。”盛英盈轻唤一声,忠王妃嘴角扯露一丝浅笑,静如水的眸子似蜻蜓划过,荡起一丝生气。
她宠溺的拉住女儿的手,将女儿按在身边落座,盛英盈不做反抗,偏头依偎在母亲温润朴质的肩膀上,亲密程度令人望而生羡。
翠荷拍拍车框,车夫扬鞭驱使,马蹄声踏空旁出,车轱辘载着一地清冷肆意奔走,那座庞大而孤寂的城堡就这样狠狠被甩在了身后。
魏公公驻足目送,待到风无波澜,月入常态,方无事人般耸耸肩。
英副指挥使暗暗察觉到了什么,贴上前小声询问:“公公,值守簿上是否要记上这一笔?”
魏公公深感好笑:“城门巡守可不归内廷司管,英副都指挥使问错人了。”
这老东西果然没有口谕。
担忧成了真,英副都指挥使懊恼万分,但人已放出,若如实汇报,自己都难逃干系,脸色当即一沉:“公公这是要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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