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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赌牌九 (第2/2页)

因凭运气,一旦手气见背,输急眼的赌客往往会不断加注,想凭运气再赢回来,是以越赌越大,越陷越深。

由此,有的商贾、官宦一旦误入其中,便有万贯家当也付诸东流;贫困百姓想以此翻身,不料事与愿违,债台高筑,不得已从此走死逃亡,流浪江湖。

是以民间因此流传着一道劝赌顺口溜:“天子九,地子九,四人坐下推牌九,输去银钱九十九,老婆走到房门口‘你这挨千刀儿的走不走?’害你爹,满街溜;害你娘,拿棒头;害你儿,去放牛;害你老婆拎砖头……”

贵宝娓娓谈来,接着说道:“说罢,各人手脚麻利的撤去桌上酒菜,更仲进了内屋,不久掀开帷帐走了出来。

见他一手拿着一个青瓷大碗,随着走路的颠簸,碗中不时传来‘登楞楞’的声音,想必是碗中盛有骰子;另一只手端着一个一尺方长的盒子,放到桌上,向各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象牙质的,讨得它来可不容易,一般的时候我可舍不得拿出来。’说着面露狡黠,想必是稀罕物儿。

更伯道:‘各位好兄弟,快落座,大伙儿都是同道中人,既是来到我兄弟二人这里,可别太客气啦。来来来,我来帮腔,更仲就给各位递水倒茶,得空儿也能在闲家上押押注。’

梁一发笑着道:“客气?兄弟我还不知道‘客气’这两字怎么写哩!”

我也打趣道:‘这……这如何是好?如此一来,不就喧什么宾,夺什么主了么?今儿在你兄弟二人这吃吃喝喝也就算了,玩牌还让着咱们,这叫兄弟几个如何过意得去?’

更仲笑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下回咱们到你贵宝那,痛痛快快的也玩上一宿。届时,贵宝兄也须有待客之道啊。’说着便把我等四人拉到桌前落座。

但见丰登一手码牌,一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锭银子,摆在桌前,笑着道:‘今儿午后从赌场回来,还未来得及回房,便随着皇上来紫宸殿侍候宴席了,哈哈,手气不坏。’说着他右手又从腰间夹出几张银票。

那晚我本是应赌约而来,赌本自是有所准备,掏出银票,瞥眼却见亲蚕宫的梁一发和常季面有窘状,想必是他二人未料到会有此局,自然也就未准备赌本。

更伯见此,随即会意,对他二人说道:‘二位兄弟未带银子罢?兄弟我这有些,先借你二人,赢了最好,输了改日再还也不打紧。’更伯说着进出内房,出来时手里却多了几张银票以及一些散碎银子。

梁一发、常季二人闻此大喜,梁一发欢喜道:‘一定,一定。咱们赖什么钱也不会赖赌钱,嘿,赌品如人品是不是?’

梁一发这人大大咧咧,嘴也能说,与旁人一向是自来熟;常季却是木讷寡言,少有朋友,除了和梁一发颇为交好,和旁人都不多往来。

一切妥当,各人先后亮红,丰登在碗里掷了两个四点,只听他叫嚣着道:‘嘿,满堂彩,一上来亮红就这么神气,那兄弟我就不客气啦。’说着朝桌上众人笑了笑,自是他先坐庄了。

我客套着道:‘好手气,好手气,’顿了顿又道:‘只是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何况这不过是亮红而已。就……就是不知到头来谁揣着银子回家了。’

少爷,赌局这便开始了,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赢下他们银子的?”

黄休听得渐渐出神,却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淡淡的道:“你说好了,我倒要听听你那三脚猫得‘三叠手’,是否真如你所说的无往不利。”

贵宝好赌,好赌的人往往也惯施小伎俩,别人都只有两只手,贵宝偏偏有三只手。因为那第三只手,他赌钱从来都是少掉银子,别人更是叫他“三叠手”。

贵宝嘴角浮现一丝得意,接着道:“丰登第一个牌九当真了得,手气红的发紫,又是天九又是地杠,几骰子下去,庄上的银子便已堆得如小山一般。”

顿了顿他又道:“我也仔细观察,看他是否有使诈,但见他掷骰子不用手指把控骰子的旋转力度和落点;分牌时也出手缓慢,关键时机上也不‘恰巧’的有所遮挡,显然丰登是个羊牯。少爷,‘羊牯’你道是什么么?”

黄休哼得一声,道:“愿闻高见。”

贵宝悻然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还什么愿闻高见?那……那个叫‘子曰’的,是不是说过一句话?”

黄休疑道:“叫‘子曰’的?”略一思量,忽然恍然道:“孔子曰。”

贵宝谄笑道:“对对对,就是那孔子曰。嘿,什么名字竟这么古怪?还‘孔子曰’,看来他老子和贵宝一样,也是一点儿学问没有。要不然又怎么会给自个儿的儿子取名‘孔子曰’?”

黄休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大呼道:“你……”

话未说完,只听贵宝道:“好,就是那孔子曰,那孔子曰是不是说过什么‘不吃瞎问’?”

黄休哼哼的道:“是不耻下问。”

贵宝道:“对对对,就是那‘不吃瞎问’,少爷你不懂那‘羊牯’,是不是也该和贵宝‘不吃瞎问’?”

黄休一下子被气的发抖,哼都不哼一声。

贵宝跟着又道:“‘羊牯’是咱道儿上的说法,一个人要是老实巴交的,一点儿手段都没有,怎么赢银子?赢不了银子当然就是羊牯啦,哈哈。”

贵宝顿了顿又道:“贵宝我就不是羊牯,否则又怎么会人送外号‘三叠手’?”

贵宝孤芳自赏的一番得意,接着又娓娓道来:“只见梁、常二人身前的银子已去了不少,他二人脸上如蒙上了一层冷霜。

梁一发禁不住破口骂道:‘今儿的手气真他妈的邪门儿,我揭五点,庄家揭六点;我揭天杠,庄家揭天九王;气人的是庄揭了虎头梅花的一点,我手握红九点,竟然抽出来一个虎头,配牌后却是瘪十。直娘贼,我的牌大,庄家的牌也大;我的牌小,庄家的牌也小,却又刚好压过我。今儿该不会上茅房没洗手罢,呸呸……’说着,搓了一下双手,向手掌吐上几口吐沫。

更伯作帮腔,随即说道:‘唉,这你可别不服气,把把比对手小一点,连小十几把的,咱也不是没见过。兄弟,丰登的这把牌九,面子上看是要赏的,劝你还是莫要较劲儿的好。’

梁一发略微深思,随即将桌面上已押的银票撤了回来,只在一道上押了一两,想必是要缓缓手气,暂时愿赌服输。

我见丰登庄上赢得银子委实不少,心里不禁暗道:‘亏我赌钱赌了半辈子,赌牌的技艺上也下了些苦功夫,怎地光凭运气不使诈,自个儿便啥也不是了?赌十回倒是得输个九回半。’心里却在盘算着使诈作弊。

只听帮腔的更伯说道:‘押大赢大,买定离手,开骰子不等人了。’说着开了骰子,两颗骰子在青瓷碗里转个不停,最终落了个二和四,共六点。

之前看着丰登洗牌,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每张牌的位置,洗牌完毕,却也依稀记着上数第五层的上下四张牌,分别是斜八点、天牌、黑九点和平八点。

我灵机一动,朝丰登笑着道:‘丰登兄弟,运气不坏嘛,我可得切把牌,转转运。’

照理说已经开骰子之后,便不可再切牌和更换赌注,只不过丰登因手气太旺,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只听丰登道:‘嘿,难不成还怀疑兄弟我手不老实?赌品如人品,下三滥的勾当兄弟我是从来不屑使的。”

丰登顿了顿又道:“今天手气就是这么红,你是没看见今儿下午我牌有多旺,地杠完了跟着来天高九,随后又跟着来了对长三,直杀的全局屁滚尿流,哭爹喊娘。要切牌,快点。’丰登不断催促道。

丰登如此说,可是正中我下怀,我赶紧道:‘好嘞,切把牌转转运,押的注自然也得多些是不是?’

随即我在前三道分别押了十两、二十两和三十两,却在第四道将手边所有银票都押上,直比庄上所有的银子都多。

我心里暗想:‘若是真的是杂八对子加天九王,就可抽六道钱,赢下庄家所有银子。即便输了也不见得庄家能揭出后牌大过天九王的牌,如此输,也所输无几。’

帮腔的更伯笑道:‘呦,贵宝,瞧你这赌注押的,敢情也是吓怕了罢?要不然怎么不在第一道上押大钱?嘿,把大钱排到姥姥家,这谁能赢得了?哈哈,要切牌就快些,可别耽误了大伙儿的时辰。’

我只管陪笑道:‘手气要是真旺,就算老子把钱排到贵妃娘娘的被窝里,也一样完蛋!’

因我在庄家的对门,骰子掷出来的是六点,出门先分牌,我便从上切掉三层牌。如此一来,原先第五层的上下四张牌不偏不倚的发到我这。

四张牌拿在手里,我的心也不禁跳得厉害,待翻开牌一看,果真如先前所料,斜八、天牌、黑九和平八。我紧张有序的将四张牌掉了个顺序,将天牌和黑九组成前牌,斜八和平八组成后牌,如此赢了的话可杀六道钱。

只听帮腔的更伯叫道:‘各位,配完牌便请亮牌罢,庄家可也配完了。’

我把牌一摊,笑道:‘切牌转转运,就是比刚才的手气强,前牌天九王,后牌杂八对子,兄弟我押的银子可是超庄了,庄家能杀得了的话,就先点庄。’说着把一、二、三道的银子与第四道的银票堆到一块儿。

丰登见此,一时语塞,万料不到庄上这么多银子,竟被闲家压在第四道上的银子,一把挑了。只见他恨恨的道:‘邪门儿,真是邪门儿。’

丰登脸上一脸的错愕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认赌服输,随即把庄上的银子悉数推到我跟前,想是前后双牌都小过我了。

丰登一顿忙活,最后却为我做了嫁衣裳,我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把除去先前输掉的,净赢七百多两。我从中抽出二十两递给更仲,说道:‘茶水红钱,笑纳。’

更仲却也乐呵呵的笑道:‘贵宝兄玩牌果真敞亮,闲家赢了钱也给茶水红钱,好人品,好兄弟。’说着伸手接过了银子,一脸欢喜。

随后,我也不出千使诈,输输赢赢倒也没掉几个钱。

丰登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虽在第一个牌九上被我施计暗算,折了不少银子,待到最后还是赢了些钱,当然大都赢的是梁、常二人的了。

梁、常二人手气见背,无论是推牌九还是押牌九都在不断输钱。

倒是更伯更仲两兄弟,庄家赏了牌九,少不了帮腔和茶水红钱,虽没赢到什么大钱,却也是旱涝保收。

一圈一圈的推着牌九,各人均是精神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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