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酿 第93节 (第2/2页)
刘容缓缓摸着手钏上挂着的那颗白玉兔子,不自觉露出一点笑容来。
定国公府老夫人去得早,刘容进来,就位分上来说,以她为最大,赵凝在对她不了解之前,还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刘容缓缓喝茶,“府中后院人多,赵姐姐管起来颇为不易吧?”
听到这个声音,清妺猛地抬起头来,看了刘容一眼,没有见到预想中倾世绝艳的脸,惊讶被疑惑覆盖,一时间想不通是个为什么。
刘容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的笑意越发深,看在赵凝眼中,就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倒是无妨,管的时日久了,自然都能得心应手。”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别想着夺/权。
“听说姐姐也管着府里的账务?”
赵凝的腰板挺的直直的,克制不住的优越和骄傲,“正是。”
刘容漫不经心拨着茶杯盖子,“可妹妹看着后院诸人的吃穿用度,觉着姐姐管家管的实在不怎么样呢。”
居然被人光明正大地嫌弃定国公府的人穿的寒碜,吃的太差,赵凝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姐姐一把年纪,本该好好过饴含抱孙的生活,却平白为后宅琐事耽搁了,忙不过来也能理解。现在我来了,杂事就让年轻人来做吧。看看姐姐,连皱纹都累出来了,真叫人心疼。”
座下一片吸气抽气声,个别实在忍不住的,都用咳嗽声盖过笑声,咳得此起彼伏。
赵凝几乎要把椅子扶手抓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后院事多,国公府的铺子产业也多,妹妹久居深闺,涉世未深,怕是手生呢。”
刘容玩着那茶杯盖子不说话,一旁的欢儿冷笑一声,“不知道次夫人怎能将话说的这般确定,咱家小姐十一岁起跟在老夫人跟前学习内务,十三岁接手庆国公府旗下过半产业,现如今,每年单是进小姐账上的银子都不下十万。次夫人且将你管家时的账务报上来,让大家看看,次夫人和小姐,究竟谁更会管家些。”
所有人都听愣了,任谁也不知道,偌大的庆国公府,居然是这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在管,堂堂庆国公夫人难道就只负责美吗?
“姐姐不交账也没有关系。”刘容放下茶杯,“我也不缺姐姐管的那些银子,只是苦了府里的人,天天跟着姐姐过清汤寡菜的日子,独我一人与老爷山珍海味,实在心中有愧,食难下咽。”
赵凝气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妺看着这个新夫人,觉得她真是有趣极了。
第108章
庄梦玲到福宁宫时, 天边擦黑,有一团乌云挡住太阳落山的地方,阻断了光线, 高高的宫墙底下落不下影子,整个宫廷黑黢黢的,有种因为年岁过长滋生的潮湿和阴冷。
慕容曒最近不知为何迷上了冷落许久的文美人, 连着在那里歇了两天, 将将宫女又传了话来,说皇上去了文美人处用膳, 怕是晚上也要歇在那处。庄梦玲这才穿戴整齐, 带了芜虹芜彩两个大宫女,施施然来赴傅斯然的宴。
说了禁足两个月, 其实只关了一个月不到, 皇后还是皇后,慕容曒心情好的时候就去福宁宫, 恩宠依旧, 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庄梦玲第一次来皇后宫里。实则自她进宫来,除了去过仪瀛宫一回, 便镇日待在璧罗宫里, 不是伤势过重起不来床, 就是死赖在床上不起来, 连太妃也未去瞧过一次。反正除了皇上,也没人敢管她。
“妾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康健, 长乐无极。”庄梦玲盈盈叩拜在地,声音姿态都算得上恭敬。
“起吧。”
傅斯然看着站在跟前的人,不知是揶揄还是真心,“令贵妃夜夜承宠,圣眷优渥,怎的看起来比上次见着,瘦了许多?”
“近来食欲不振,自然会瘦一些。”
“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吃不惯宫人做的东西?”傅斯然说的并没有多少关切的意思,尾指上长而尖的黄金护甲在烛光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有些刺眼。“听说皇上撤了对本宫的禁足令,是你去求的?”
“是。”
“为何?”
“自知没有母仪天下的命,不敢肖想那份殊荣,这后宫,还是娘娘才管得住。”
“本宫之前怎的没有看出你是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人。站着说话不嫌累得慌,坐下吧。”傅斯然笑了一声,“你管后宫的方式,与本宫并无差别,怎的就以为本宫更适合些?”
庄梦玲自然从善如流地夸她,“娘娘凤仪九天,吾等粗陋女子,岂敢与娘娘相比。”
傅斯然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用过晚膳不曾?过来陪本宫用些。”
于是起身走到膳桌边,吃的倒也清淡,几碟并不复杂的小菜,一碗米粥,比庄梦玲的早膳都简单。
察觉到庄梦玲探究的目光,傅斯然解释道,“长公主说的,晚上吃少些对身体好。”
对方的态度突然这么友善,庄梦玲很有些不习惯,反而拘谨起来,连着看了对方好几眼,带着提防和戒备。
“瞧你的出息,心狠手辣的令贵妃去哪里了?”傅斯然坐下来,“本宫因为你被禁足,也因为你被放出来,今儿叫你来,想同你喝一杯,冰释前嫌,以后在宫里好生相处,可好?”
这已经算得上是低声下气了,想起郦清妍曾嘱咐过的那些,不由更加戒备起来,连嘴都抿在一起,“妾身酒量不好,怕饮后殿前失仪,惊扰凤驾。”
“一杯而已,本宫先饮为敬。”
庄梦玲看了那杯子好一会儿,手指轻颤着碰上去,又想被蝎子蛰了般退了回来。傅斯然大笑,“怎么像这杯不是酒而是砒/霜一样?”豪迈地拿过去一口饮尽,朝庄梦玲扬了扬杯底,“没毒。”
“是妾身失礼了。”庄梦玲从杌子上滑下去跪着,颤的越发厉害的手掩在宽大的袖子底下,“请娘娘责罚。”
“本宫真心实意请你来喝酒,你偏要做这么多虚的,真没意思。罚你自饮三杯。”
有宫女送了新的杯子上来,小巧的酒杯,即使斟满了也未得一口,庄梦玲躲避不过,依言喝了三杯,最后一杯时喝的有些急,呛得咳了起来。
傅斯然道,“果然谦虚说不会喝不能喝的都是海量。好好坐着说话罢。”
庄梦玲缓缓站起,烛光原因,有半张脸处于阴暗处,深浅光影之下,一瞬间有些慑人的媚,“谢娘娘。”
鄞炘草草用过晚饭,收拾了碗筷准备起身时,觉得眼前有点模糊,身体也不大听使唤,差点一个趔趄摔倒。这几日这种情况出现已不是第一次,他觉得是自己伤口未能好好调理,平日又忙着值夜不得休息,所以有些疲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坐在凳子上缓了一会儿,见眼前景物不再飘来晃去,才整了整衣裳,往璧罗宫正殿前来,例行每夜的巡逻,却看见芜彩从宫门口匆匆进来。鄞炘记起下午她和芜虹陪着庄梦玲一起去了皇后那里,怎么现在一个人提前回来了,神色看着也张惶。心头蓦地一突,莫不是庄梦玲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