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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孟婆汤有免疫 第1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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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莫愁就发现问题了,阮语病入膏肓,已然聚不齐三魂七魄,周身血液循环比常人慢了许多。莫愁的血从阮语身上的伤口渗进去流速很慢,可莫愁胳膊上的血流却像泉眼似的一股股冒出。

这么下去没把阮语身上虫子逼出来几只,她自己先被榨干了。

就这样,莫愁紧握拳头直直地向阮语胸口砸去,一下,两下……一次比一次用力,可一次比一次用不上力,她每砸几下还得把血抹在阮语的伤口处,不一会,便黑血与虫卵遍地,汗水共月光一色了。

莫愁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她才多大的身量啊,能有多少血可以留,谢清明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了,他起身抓住莫愁的手示意她停下来吧,却被莫愁回眸间如刀剑般的眼神镇住了,他蓦地松手,不敢造次又万分心痛,惶然间不知所措起来。

莫愁自己也知道,她这招救人一千,自损八百,身上的行动不减,心底却自嘲道,自己历来奉庄子的大逍遥,怎么也无端修起菩萨心肠了?她不想承认自己见色起意,被翩翩少年郎迷了心智,而后爱屋及乌地想要救人家姐姐。可事实就是如此,天下诸事欺人好办,自欺奇难。

莫愁看了看一地的鲜血,她明显能感到四肢已经发软,眼前的景象也开始重影起来。这么下去太浪费了,她咬牙起身,把手腕凑近阮语的嘴,想让她多喝下去一些,却发现阮语依然毫无知觉,一丝吮吸的本能都没有。

莫愁苦笑,狠狠在手腕上的伤口处嘬了一口血,一点点渡到阮语嘴中。她怎么也没想到啊,自己处心积虑地接近少年郎,最后却把这一世的初吻献给了一个将死的女人。你看,造化要不弄人,就不叫造化了。

满嘴尽是鲜血的腥臭味,莫愁余光中瞥见成群的虫蛹从阮语周身翻滚出来,她一口一口地喂着阮语,隐约听见身后少年隐忍的哽咽之声。莫愁没回头,只觉得他能有此心疼的心意就好了,也不枉她自我作践一遭。

手腕上的血流速越来越慢,莫愁也几近油尽灯枯了,她狠狠地在自己胸口捶了一拳,一股鲜血喷薄而出,她最后一次用嘴把血送进阮语嘴里,她隐约听见阮语被呛得咳嗽起来。

她登时松了口气,满嘴的咸腥黏腻突然感知不到了,她也不知道那句“给她上止血药”到底说没说出口,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莫愁迷迷糊糊地出现在冷风凄雨的山间小径,莫愁周身湿透,四肢百骸皆被冻僵住了。她眼看着竹海密林在风雨里摇曳,绵密的雨点像细针一般扎得莫愁生疼,她用力地裹紧衣衫,却依然忍不住打起寒颤。

“冷了?快来暖和暖和。”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莫愁心底响起,又是那个熟悉的男声。莫愁一阵窃喜,又是那个久违的梦境。她急切地寻觅着那几番入梦的男子身影,竟忘了所见所闻皆空。或者说,她明知一切虚幻,依然饮鸩止渴似的奢求。

眼前的冰雨薄雾像被刀斧截断一般闪出一条逼仄的小路来,青石板上苔影斑驳,莫愁一步三滑地拾级而上,眼前的山门里逆出一道刺眼的阳光,在这冷若冰谷的境地给莫愁燃出一丝温暖的希望。

莫愁想,倘若她是朝生暮死的飞虫,也定会义无反顾地扑火而亡吧。

不知走了多少级台阶,不知走了多久,莫愁没有丝毫感觉到累,反而呼吸都变得平和了。她从那道刺眼的阳光里隐约辨得一席端正挺拔的身影,盘坐在竹林之中,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狂风骤雨戛然而止,唯有淡淡薄雾笼这男子的五官不可辨析。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清茶,茶水在冷冽的空气里升腾出一律水汽,茶香即刻伴着薄雾弥漫而来,让人顿觉五脏尽舒。

男人的手腕一转,煞有禅机地示意莫愁坐下,一阵温润的嗔声在莫愁胸腔之内想起,“这么大的雨,你也不知道打个伞。”

莫愁也不恼,可偏要在心底说,“梦里而已,为什么每次相见都要让我走这么远才肯与我相见?”

“因为你要从你的梦里,走到我的梦里。”

第23章 疯子

莫愁闻言一惊,想起那日男子痛苦而惆怅的话语,“我竟然不知道你是我的一个梦,还是我是你心中的一个幻影。”

莫愁浅笑,“看来你想明白了,此时此刻,我在你的梦里。”

男人没有回答,莫愁也不纠结,两厢无言地对坐在竹林之下,一晚上的紧张与躁郁都在一盏清茶里被纾解了。管她是在谁的梦里谁的心尖呢,如此静谧却不尴尬的处境,谁能说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呢?

男人贴心地问道,“还冷么,冷就再喝一盏。”

莫愁摇了摇头,此时身体冷暖皆是虚幻,竹林是虚幻,眼前人是虚幻,温茶就更是虚幻,唯有心底的平和是真真切切的,所以何必执着于形?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对么?你不是不肯以真面目示我,而是我还没想好,你的真面目。”莫愁这话说得平静,她作为这个世上不可多得的怪胎,天生就明白万事万物没什么不可能的。如今和自己幻想出来的人对坐参禅,也不是不可行的。

“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自己生于何处,死于何时,我一日历尽世间万种,万古如长夜地醉生梦死。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是一个人,是一缕魂,是一个执念,还是我也说不出来的东西……可你是我除了本我之外唯一能感受到到的人。我看不见你所处的世界,却能看见你的本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经千年万载,不知从何起从何终。”

男人的声音过分好听,像让人上瘾的毒酒,恍惚间飘然有羽化登仙的快感。

莫愁问道,“也就是说,你已经伴随我许多世了,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男子的回答简单明了,“是。”

如此一来,男子就不能是莫愁凭空幻梦出来的人了,他真实地存在,只是存在于一个与她不同的世界里。此时莫愁想不通,但她也不着急,千年万世轮回不休,总有一天能想明白吧。

“你既然能看见我的心,那你帮我看看,我喜欢谢清明么?”几度入梦,几度相逢,莫愁对于眼前男子的信赖可谓是超脱理性的。她总是不假思索地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这种信赖无关风月,更像是婴儿对母体毫无条件的依恋。

“你问起这个问题的瞬间,不就有了答案么?”男人的声音缓缓的,不着一丝偏倚的情感。莫愁醍醐灌顶般觉醒,这世上哪有摇摆不定的情感啊,从摇摆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倘若真的不在乎不想要,早就心底无私天地宽了。

“那你希望我喜欢上他么?”莫愁这问题问得没来由,也造作,可在这摒弃五感只能以心相交的幻境里,想到的就是说出来的,她无从掩饰。

“他也好,我也好,别人也好。我希望不重要,你高兴才重要。”

莫愁心尖一酸,眼底竟氤氲起水汽来。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半点感情是无私的,可此刻她却认定眼前人的话嵌满了真挚。

“好了,你睡得太久了,这会有危险的。”

男人修长的手掀起一丝水雾拂去莫愁眼角的泪珠,眼前的竹海拔地而起,明亮的天光逐渐暗淡,茶盏甩向天空破裂成一片片犀利的竹叶。

莫愁闭上眼,她知道梦境在破碎,像坠入深渊一般耳畔狂风呼啸而过,她的魂魄像被一只大手猛地按回了躯壳里。

莫愁蓦地一睁眼,两张写满惶急与关切的苍白脸庞映入眼帘,她又醒了过来。

夜色依旧浓厚,半点晨光熹微的意思都没有,明明在梦里走了很久,为什么时间却流逝得这么慢?莫愁看着瞳孔聚了回来,脸上已有一丝血色的阮语道,“你醒了?”

阮语周身是血迹,原本就干瘪到近乎腐烂的脸上扯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来,她一改往日里冷冰冰的态度,可言语里依然看不出什么温暖来,只是温和地嗔道,“你不该舍命救我,我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倘若是往日,莫愁这种不着四六的性格一定会说,“你以为我想救你?我要不是垂涎你弟弟的美色我才不管你死活呢。”

可如今的莫愁稍稍挪了一下颈子,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她失血太多了,虽然死不了,也够养上一年半载了。她赶紧闭上眼缓了一会,平静地道,“生死有命,去留你自己定,但好歹熬过了今晚,再从长计议。”

破庙里又是漆黑又是静默,谢清明几度张嘴想要问问莫愁感觉如何,可话到嘴边斟酌又斟酌,便悉数咽了回去。他弄不明白莫愁对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毕竟谢家拒婚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太有失体面,她理应对他恨之入骨,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援助,着实让谢清明摸不着头脑。不由地生出一丝想为她做些什么又偏偏无能为力的懊恼来。

就在谢清明天人交战,与自己无端较劲的时候,草席上躺着的少女突然传来一阵□□,她呢喃道,“冷。”

谢清明的斗篷已然盖在莫愁身上了,环视这破庙,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她取暖了。他心疼地望看着颤栗的少女,心底生出一丝对自己的鄙夷来。一个身高只及他胸口的弱女子尚能不顾生死救人于水火,他却端着一副君子姿态固守着莫名其妙的礼仪来。

想到这,谢清明忍着痛弯腰抱起莫愁来,让她靠紧自己温热的胸膛,在这个不能生火取暖的绝境里,给她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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