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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锦良缘 第29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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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眉尾扬了起来,“湛湛这步棋,开局用的是谋,再后来用的是心。”

也挺奇怪的,两个大老爷们儿搁一处商量情爱阴谋,允颀说这话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尴尬烫嘴,大概湛湛这个人真正的融入到了他的心间里。

郝晔仰颌:“依三爷高见,我该如何布局,才能举将杀你的帅?”

允颀提唇:“不管你如何布局,也必然是将死,困毙,满盘皆输,毫无胜算。知道为什么么?湛湛心里没你。”

最肃杀冷漠的刀枪莫若于语言,一笔一划寒光利刃,才是最为剥肤剔骨的痛,允颀看着郝晔目光中散漏下来的恨意,方觉解气,君子动口不动手,拳脚累人,言辞间的比划更为松快。

诚亲王之所以未像他这般头脑发热,心甘情愿吃他一拳,这副有恃无恐的姿态,郝晔渐有所悟,却也不愿相信,湛湛会对这样的人动真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自欺欺人多久,他甚至连一句“离她远点些。”类似的警告都未曾说,可见他是足够有底气的。

允颀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意图,年少时爱一个人,很难轻易的就把她从脑子里剔除,一生能为一个人痴情,他能理解郝晔执着的劲头,他能俘获湛湛的心,是在郝晔这个强劲敌手不在的间隙,仗着天时地利人和,得天独厚的优势捷足先登,不该再以胜利者的身份反将一军。

似乎无话可说了,允颀束束衣袖,步子迈过了半道门,郝晔嗓音随着,清冷的质问:“你对湛湛有心,到底有几分真心?没有云贵总督牵制,你的那份热心肠儿又能维持多久?将来你府上取了侧福晋,庶福晋,三爷难保不会分身乏术,倘或如此,三爷还是提早儿放手的好,湛湛不该受那样的委屈。”

允颀回过身来,肩周的龙头绣昂首,他凝眉望着他,“今天我受累把话跟你说清楚,当初宫里瞧不上马佳氏的门槛儿,从未考虑让湛湛做嫡福晋,如今我王府上只有一位福晋,你觉得是什么缘故?你自觉对湛湛一颗真心赤诚相见,未必我就不是,也别太过小瞧人了。”

“三爷何必添油加醋的抬高自己?”郝晔抬眸,目光穿透夜色冷视他,“我跟湛湛两人之间的情谊是打牙都没长齐那会儿开始,一直延续至今的,怎么你认识她前后不过大半年的时长,感情就到了掏心掏肺的地步?说句话,不对了,请三爷海涵,您别是扮相儿扮出来的深情?”

面对这样的指控,允颀也没急,立在门框里挺直了肩线,“本王费劲心机演戏给你看么?别的角儿唱戏还有进项,我还没沦落到操持这活计的地步,等你给我赏钱?”说着目光折向了宫墙的墙头之上,口气渐渐温和下来,颇似感慨,“时间是不长,也许是因为她不一样吧。”

郝晔见他眼底泛出琉璃瓦片的波光,心中解脱似的叹了口气,直到方才他心里还存疑,疑心诚亲王对湛湛感情的真实,一年半载的感情能有多坚牢?可当他说出原因后,他便不得不信了。

不是因为湛湛背后的人马兵权,不是因为她漂亮或是其他什么肤浅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跟别人不一样。

这何尝不是他的心情,一个姑娘,骨芯中浸养出来的心胸韵味,才是她迷人的地方,湛湛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郝晔默着没再搭腔,允颀渐也明白过来,这个答案可能他们两个人都感同身受。

这番对话比想象中的要和缓,两个有身价有涵养的人,没有急扯白脸的恶语相向,也没有人再拳脚相加,抛砖引玉的提出质疑,然后文雅的辩,感情是个难以捉摸的存在,你争我夺是种诱惑,也是种乐趣,只不过其中一人早晚就忍受失败的难过伤心。

允颀庆幸,幸运的菩萨最终选择帮他超度这趟感情的劫数。

“郝晔,”诚亲王郑重称呼他的姓名,“你该放手了。”

他一怔,回过神来,脸上落寞的神情缓消,淡漠道:“三爷您最没资格跟我谈放手,当初若不是您算计,眼下的情形可能刚好颠了个个儿。机缘已失,回头再争竞当初没什么意义,我跟湛湛没结成夫妻的姻缘,也还有兄妹之情,良朋之谊,把她完全托付给三爷,我不放心。”

诚亲王眼神沉郁逼视而来,开口必然是反驳他的话,郝晔握紧跨刀略微俯了下身,又抬肩道:“削藩迫在眉睫,我只是想保护好湛湛而已。我还尚未不耻到干扰你们夫妻感情的境地,”说着一顿,“我尊重湛湛做出的决定,只要她这一生过得平安喜乐。”

明显能听出他说这些话时,唇齿间流露出的晦涩艰难,允颀心间有凉风穿过,这次换做了他沉默。

郝晔这个人,身上有极为难得的可取之处,换做是他也未必有这般超脱的胸怀,坦诚问一句自己的内心,虽然不愿承认,却也是有几分佩服的。

允颀从他脸上撇开了视线,抬手正了领口,束了袖头,转过身踏出了门外,“八月期间,达木蒙古可能会入京面圣……”

郝晔迈步上前跟他骈行,“我听说云南的茶贡税收预备做出调整……”

月光铺满乾清宫大殿前的长街,心境何等相似的两人,他们的足靴在一地积银里穿梭,眼中看到的是比儿女情长更远大的格局。

第56章 淳格格

湛湛在宫里住的第一天晚上就梦见了诚亲王,她追他的袖子,他一曳胳膊走远了。

以至于坐在妆奁前梳妆时,秋颜跟夏絮都瞧出了她神情上恹恹的,有些魂不守舍。

秋颜往她头上插簪子,试探着问,“福晋是不是昨儿晚上没休整好?奴才操心着,怕您头天住宫里不适应,晚上起来了好几趟,没听见您差遣。要不今儿晚上开始奴才跟夏絮两人轮流在您身边儿值夜,主要是王爷不在,您怕了,奴才们陪着。”

湛湛对待下人一向是极体恤的,起身望着落地铜镜里的自己说不用:“让你们干熬眼睛看着我,我也难睡着啊。其实我昨儿晚上睡得挺熟的,就是有点儿想王爷了。”

果真症结还在诚亲王身上,秋颜夏絮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看着镜子里俩人背着她偷笑,湛湛意会出什么,偏过半张脸的红晕问:“我是不是太过寻常把王爷挂嘴边儿了?”

秋颜笑着抻她的衣袖,“这样多好呢,福晋放心,奴才们在外人面前可不揭您的底儿。您嘴上多多念叨王爷,王爷晚上做梦也会梦见您呢。”

“还有这种说法么?”

“福晋之前没听说过?”夏絮蹲下身用手熨平她的袍角,“不老有这样的事儿么?背后议论一个人,甭管好赖话,对方就会打响鼻儿,这做梦啊是一样的道理。”

三人聊着话,湛湛完全收拾穿戴好了,万寿节结束后暂时不必出席节日庆典,便只穿了一件寻常的嫩绿纱花蝶单袍,夏絮笑着夸赞:“王爷总说您福晋穿红的好看,奴才瞧您穿绿色的也俊。”

湛湛怅然,“也不知道王爷出发了没有?现下走到哪儿了?”

秋颜笑着上来搀她,“照福晋嘴上这么磨姜捣蒜的记挂王爷,王爷今儿得打多少个喷嚏呢!”

说笑着出了延庆殿,秋颜跟夏絮都是宫里的老陈人儿了,跟慈宁宫派遣来交接的太监小锅子很快就搭上话了。

“奴才瞧着姑娘眼熟,”小锅子一边带路,一边跟秋颜扯闲,“您之前是不是在建福宫花园里当差?”

秋颜道是:“正是呢,谙达之前见过我?”

小锅子笑说,“奴才之前在福宜斋当差,瞧见过姑娘几回,姑娘长得这么照眼儿,想记不得都难呐!”

宫里的太监都长了张油嘴儿,恨不能把人夸到天上去。礼尚往来,秋颜也无限捧他,“谙达有这番过目不忘的眼力,怪不得被提拔到慈宁宫当差去了,瞧着吧,您往后去的运道可就一路升发了。”

小锅子哎呦一声,“借姑娘这句吉言,有姑娘这句话保驾护航,奴才不怕今后没旺腾日子过了!”

听两人打着趣儿到了慈宁宫,正殿前的游廊里早有另外一个人在等候了,仔细一看是靖南王府的淳格格。

在宫里见面,得先见礼再开腔,亲王福晋跟王府格格身份属于平级,谁也不必冲谁低头,行的是拉腕儿的平礼,两人手托着手互相给对方蹲腿儿。

湛湛见到淳格格心里多少有点别扭,毕竟这位可是太皇太后相中的诚亲王侧福晋,半分不可小觑。

面对面的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免两人的视线就撞上去了,这次离得近些看,淳格格的眼额长的很细腻,柳眉弯弯,很有南方姑娘那种温婉的风情。

对上眼,两人均是客套一笑,淳格格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门上的帘子打起来了,梁仙儿亲自出来接他们,“老主子起身了,正等姑娘们呢,您二位请进。”

入了殿,梁仙儿引她们到了西次间,太皇太后正坐在南窗的罗汉床上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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