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骨 第22节 (第2/2页)
“多谢乔二小姐。”旁人如何都与他无关,顾闻祁不愿多留,道了谢便转身离开,乔二小姐虽是痴傻,可他每每看到她,却仿佛能从她身上寻到母妃的影子。
他不是顾玄镜,不会寻那些个什么与母妃相似之人代替,母妃便是母妃,无人可以玷污。
顾闻祁离去得毫不犹豫。虞归晏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暗潮涌动,她既想与闻祁、长说相认,此刻四下无人,知杏与知香也被她支开了,不便是她最好的时机吗?
可顾氏暗卫无数,难保那些暗卫不会听见。顾氏暗卫的掌控,她不甚清楚,但顾闻祁是镇南王世子,护他周全的暗卫想来该是听从他的,而不是顾玄镜?
再者,若是错失了今次机会,他们下一次见面也许便是赏春宴。赏春宴设在皇宫之中,勋贵只会更多,到时人多口杂,恐怕更是没有机会相识。而赏春宴之后,镇南王与镇南王世子便该启程回淮安了,届时,不知相聚何期,又还如何相认?
在客香居时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如今她还要再错过一次吗?
眼见着顾闻祁便要跨过月门,虞归晏毫不犹豫地起身,便要追上去:“闻......”
顾闻祁跨过月门的步伐一顿,猛地回了首,母妃!
可凉亭空无一人,连方才还倚靠在漆柱上的乔氏二小姐也在悄无声息之间不见了踪影,小奶猫微弱的叫声低低地从怀中传来。
他猛然回想起近来顾玄镜反常的举止,又想起方才那少女肖似母妃的神韵,倏然厉了神色,转身往凉亭那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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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在刚喊出一个“闻”字时便突然被人捂住了嘴,而后眼前一阵模糊,再清晰时已是在一间厢房内。
她警惕地一扫室内,圆桌侧,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底,她蓦然僵了身子。
顾玄镜!
竟然是顾玄镜!
回想自己方才见到闻祁的神色,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不该以为多疑如顾玄镜会轻易放过自己便放松了警惕。
顾玄镜端坐于圆桌侧,矜贵清冷,垂首斟茶的动作流畅优雅,如玉的手指竟是比瓷白的茶盏更扣人心弦,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他的举手投足之间。
虞归晏深吸一口气,他向来这般,猜不透,看不懂。
这室内唯有他们二人,她不信不是顾玄镜动了手脚掳了她,但既然他不开口,她便当作什么也不知好了。
她转身便当作没看见顾玄镜这个人,径直往门外而去,顾玄镜还是未有动作,但她想要拔开门栓时,却猛然怔住,门被人封住了。还不待她多想,清冷如雪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安乐。”
熟悉至此的声音,虞归晏不可能忘得掉。她暗吸一口气,缓了心神,原身是个痴儿,可顾玄镜既是掳了她来,想来是已经看到了方才在花园之中那一幕了。可她并不能确定顾玄镜到底是何时藏身于花园中,又到底看到了多少。
她再细细一回想,那些被她遗漏的点入狂风过境般卷入脑海,前些时日多疑如顾玄镜为何突然表达歉意;花园之中为何会突然出现猫;刚出生的小奶猫为何如此喜欢她,一嗅到她的气息便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她怀里;一只猫失踪了,又如何能劳镇南王世子亲自来寻......
种种迹象表明,恐怕是顾玄镜一早便设好的圈套,在等着她跳进去而已。她骤然握紧了掌心,顾玄镜到底想做什么!
她都已经放过彼此,他到底还想如何!
虞归晏心间百转千回,可到底是没有开口,室内静得能闻见外面飒飒风声。须臾,顾玄镜将一盏茶搁至身侧:“今日席间你吃了不少瓜子,坐下饮些茶吧。”
“我不渴,我要回去了,知香和知杏一定在找我了!”虞归晏敛尽眼底神色,试探着道,“你能帮我开开门吗?”
顾玄镜抬眼,深墨色的凤眸中淬了细碎的雪,清冷平和,掩盖住了层层厚雪之下的暗潮:“安乐,我知道你心智未损。”
虞归晏呼吸一窒,便听得身后那人一向云淡风轻的声音犹如席卷了无数细细密密的碎雪,寒凉彻骨:“方才我都看见了。”
虞归晏阖了阖眼,心底百般情绪交织,他果真都看见了。
她的目光虚落在雕花木上片刻,眼底浮现些许茫然,可不过少顷,她便又缓了情绪,深藏住心里陡然冒出的情绪。
平了所有心绪,她陡然转过身,沉静冰冷的目光落在顾玄镜身上:“殿下说得不错,臣女的确心智未失,可臣女装作神智不清是事出有因,却非是您口中的‘安乐’。”
四大世家家主位及一字并肩王,世代享位同皇室尊容,她虽为未来齐王世子妃,可到底还未过门,自称一句“臣女”自是再恰当不过。
顾玄镜却是因她一句“臣女”陡然捏紧了茶盏,起身便要握住她的手腕:“安乐......”
虞归晏却在前一刻避开了他的手,神色骤冷:“殿下自重!”
顾玄镜低低地笑了:“自重?你也让我自重?可是安乐,你是我的妻子啊!”他看着她,目光中隐有一丝遮掩不住的苍凉,“当年你自尽于静心湖......是琉栩告诉我,人死之后有借他人之身复生的可能,所以我等了十载。十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怎么可能冷静?又让我如何自重?”
虞归晏一惊,风间琉栩竟然知道借身还魂之故,难怪顾玄镜从一开始遇到她便一直在怀疑她,而非觉得她只是一个与虞安乐相似之人。可一想想风间琉栩师从璇玑门,有通天之能,他会知晓神魂之故倒也不足为奇。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承认自己是虞安乐,承认了便是再次纠缠,不承认,至少还有一丝可能:“臣女并非镇南王妃,还望殿下明察。”
顾玄镜却是道:“若你不是安乐,那日的琴声、你身上的香囊与今日你想追上去唤‘闻祁’又该如何解释?”
虞归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腰间的香囊,虽然那日奏琴之时她的确是习惯性地弹了《凤求凰》,可腰间的香囊却是原身惯用的,于她并无干系。至于唤“闻祁”......
她不过才唤了一个“闻”字而已。她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顾玄镜身上,淡淡地道:“有何问题?”
虞归晏的目光太清太浅,在她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过往的痕迹,顾玄镜眼中不觉掠过一抹痛色:“你素来不喜馥郁醇浓的花香,竹纹香囊本是我惯用的,你来府邸后也渐喜爱上了这竹香,而你那日所奏的《凤求凰》,泛音在基音间时起时落,尾音微颤,是我没有教导好你,再者,你与闻祁母子情深,因此你方才才会想追上去。”
顾玄镜竟然都记得,滞顿须臾,虞归晏敛了眼底神色:“殿下此言差矣,若符合殿下所言三点之人便是你口中的‘安乐’,那这世上的镇南王妃会何其多?”
她道,“殿下若是没有旁的事,还请打开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被人发现了,只怕我们是清白的也无人肯信。”
她如今已是不惧顾玄镜,只是她留在此处,身上的遗漏只怕会露出更多,便如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原身竟也是与她一样惯用竹纹香囊一般。
“我不会打开门。”见虞归晏这般不愿承认,顾玄镜眼中的悲凉更甚。
闻言,虞归晏霎时厉了语气:“殿下难道想将我囚于此处?”
顾玄镜摇头:“我知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可是安乐,我很想你,我带你来此处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与你多待一些时辰。”
虞归晏气结,顾玄镜何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她都已经明确表示了她并非虞安乐,他执迷不悟便罢了,竟还这般理直气壮!
她阖了阖眼,不欲再多说,他不开门,她跳窗总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