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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树与烂柯人 第12节 (第2/2页)

只有卖冰糖葫芦的,前面冷冷清清,别家摊子都有小车,冰糖葫芦就是一个穿袄子的中年男人,也不吆喝。拿了个红色的塑料板凳,坐在那儿,举着刺猬一样的糖葫芦杆子。

上面还插了个红色的牌子“老道外糖葫芦”。

哈尔滨的糖葫芦花样众多,尤其在中央大街和道外的,款式各色各样,黄瓜大辣椒茄子辣条子,花样层出不穷,夺人眼球。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不过多数是冬天才有的卖,挂个火红的灯笼,看着就有氛围。

“都有什么的?”

“山楂、沙果,都是3块钱。”

“来两个。”

“拿好嘞。”

倪芝原本以为陈烟桥同糖葫芦老板认识,结果不是,他只站在一边,仿佛想买糖葫芦的人是倪芝。

他接过来也不吃,就那么提溜着。

“就这样?”

陈烟桥替她推开小门儿,“我还跟小丫头片子较真儿?”

小门儿里面,已经是校园了,离宿舍只有几步之遥。

陈烟桥待她进去,松了手,一边儿拍了拍手上的铁锈,“就送到这儿了。”

倪芝咬了一口糖葫芦,满嘴酸涩。

过几日去学院交田野报告时候,人还未到办公室,就听见自家导师的斥责。

“田野田野,不是调查问卷,也不是采访。”

倪芝干脆在学院的台阶上坐着,等着看是哪个倒霉蛋儿。

往身后看过去,没了黄铜西洋钟的地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只不过有计时,没计时,时间照旧分秒不停地过着。

转眼间学院这单栋的三层建筑,成了百年历史建筑,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原为滨大校部楼。

确实是滨大一景,有老虎窗的阁楼,还常年冬暖夏凉。

过了一会儿,张劲松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见到倪芝一愣,压低声音:“师妹,何师太跟吃枪药了一样,你别撞枪口,有啥事改天再来吧。”

倪芝忍不住想笑,张劲松算是何沚的得意门生,一向听话,为此发际线都早早沙漠化。连他都说了何沚的外号,说明是真被骂得伤了心。

只不过,她犹豫一下。好容易从宿舍走到学院,几乎穿了个对角线,还要从桥洞底下过马路。

“我看情况。”

“行吧,你悠着点。我挨完训回去改去了。”

倪芝喊住他:“师兄,等会儿。”

“咋地?”

“有没有来钱的活儿,当助手啥的。”

田野是个费时费力费钱的工作,到了博士阶段,时不时有人请助手帮忙,是有薪酬的。

倪芝以前做过家教,但一想到这学期有可能还去田野,没法坚持,怕误人子弟,只能想别的办法。

张劲松一拍脑门儿,“还真有,而且俩。”

“一个是我对象导师老唐给我说的,我本来就要今晚给你们发邮件说这事儿。七台河知道不,下面有个红旗镇,跟我们一向有联系,让我们社会学学生去修订镇志。挂个乡镇助理的职,意思意思一个月去一趟就行,有钱拿,来回火车给报。你想去就报名,今晚把报名表填了发给我。”

这事儿都不用琢磨,倪芝当即点头言谢。

“别急,还有一茬子。你刚刚说的助手,巧了,我对象也招。”

张劲松女朋友也是社会学的,俩人一同读了博士,已经同居了,分的导师不同。这一对伉俪也算一段佳话。

“师姐挺富啊。”

“拉倒吧,你还不知道,博士就那一个月三千块钱,咱们学社会学的,还没法儿像工科那样帮导师做项目拿钱,顶多是报销报销田野的花销。”

“对了,师妹,你论文做什么题目?”

“汶川地震。”

“挺好的,圆咱们导师夙愿,总算有人接班了,她总叫我们做地震的,我们也不乐意。”

“我算是上了贼船。”

“你放宽心吧,你写这个,何师太恨不得围着你转。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说说,你师姐,她在做失独的论文。当初我劝她别开这个她不听,现在知道难了,只能请助手。”

失独,是独生子女因意外丧生无法为老人养老的社会现象。

这种和地震不同,极难暗访,一般连人家家门儿都进不去就给轰出来。

“但我可给你说了,特别费劲,你师姐说,女孩子能惹老人同情心,好说话点儿。远的她自己跑,学校周围的,招助手来做。你要想接,我给你师姐说一声,报酬不高,反正你自己也能学着点儿东西吧。”

“那论文写我名儿不?”

“想得你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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