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蒙郎 第86节 (第2/2页)
“哦,不巧。”达达尔笑着,“身中百刀而亡。”
“也不知,赫尔真见着他的尸首,作何感想?”
第110章
石鼓山, 尸横遍野。
塔勒亲兵最先撤离,却留得各部族的兵士和那多带来的人周旋。天方才微微亮,蒙哥儿带兵支援来山上的时候, 却寻得那多剩了最后一丝气息。眼下, 身子已经凉了。
马车从北平城的方向急急赶来, 方才停稳在山坡上,萨日朗便挣着下了车。寻着蒙哥儿的身影过去。见得地上躺着的人, 几分不敢相信, 泪水溃堤。直扑去了他身上。见得那些伤痕,血迹,一样样帮他捂着,可她捂不过来。
血腥充斥着鼻息,催着眼泪一颗颗往下落着。蒙哥儿看不下去,只对一旁哲言道, “她还有孕在身,扶着起来, 送回城里好生歇息。不稍在这里吹风。”
哲言直去扶人, 萨日朗却不肯起来。抬眸望着蒙哥儿, “你且说过, 得来轻易的东西, 便会容易忘了。我们不轻易, 所以我得陪着他。”
蒙哥儿眼底几分氤氲,当着一干兵士们的眼前,背身过去, 捏了捏湿润的眼角。方才转身回来道。
“起来吧,该要让他上路了。”他说着,指了指一旁早升起的火堆。死去的兵士们被堆在一处,正要火葬。
萨日朗摇着头,只将那多身子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她瘦弱,抱不住,只是强撑着。
蒙哥儿摆手,哲言方才一把将那多的身子放回了地上。又将萨日朗扶了起来。他方才道,“让他们重归于尘土,我定将他们带回草原。撒入草原的风中,便能四季感受到他们的呼吸。”
“塔勒一族巧舌如簧致草原兄弟相残,我赫尔真今日对长生天启事,必帮他们讨回公道。”
火雄雄燃起,萨日朗一旁扑在哲言怀中,泣不成声。
兵士们唱起哀歌,声响回旋山丘之外,荡荡踉踉,往草原而去。
一行回来北平的时候,萨日朗手里抱着骨灰坛子,不肯松手。蒙哥儿声音几分沙哑,直与哲言道,“彻夜奋战,兵士们都该累了。在北平修整三日,再作打算。”
他身子不太稳当,哲言要来扶着。
“赫尔真,达达尔只是想用公主来要挟于你,定也不会动她。”
“哼…”他怎会算不到,可担心又怎么能免了。“你多有心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你自好生照顾自己。”
哲言却也难得听他这般关怀,该也是没得了那多的缘故。又听得他安慰了萨日朗几句,方才见他扶着墙角,往宫苑后头去。步子几分蹒跚,竟是有些不像赫尔真了。
蒙哥儿直回了屋子,反手关上了房门。脊柱不觉弯下几分,腿脚无力沿着屋门,坐去了地上。拳头捏得紧,却也没得一件留念着那多的信物。
眼前晃过一起长大那些画面,他手中长刀出鞘,挥刀直落,一旁书柜直直劈成两半,房中轰隆直响。哲言忙寻了进来。见得蒙哥儿眼底里猩红,直将他一把拉住。
“赫尔真,别这样。该不是你的错。”
“是我急着救人…”方才顾着萨日朗的身子,他隐忍不发,实则早就心痛难耐。刀刃再落,窗帷全断。
门外驻守亲兵见了,一把跪落他跟前,拱手而拜。
“赫尔真!”
他直扔了手中长刀,脚步踉踉跄跄,话语失了力道:“哲言,取些酒来。”
酒喝了整整一日,入了夜,方才好入眠。
一觉醒来,却已经是隔夜傍晚。
他喉咙生生作疼,却收拾了几分情致。方才交代亲兵,拿笔墨来。
片刻,两人带着笔墨宣纸回来屋子,一道儿却还端着玉枕。他一眼便认得出来,拧眉接了过来,握在手里。“哪儿来的?”
亲兵回道,“在旁边荷兴宫寝殿找到的,末将记得,是公主的随身物件儿。便带来给赫尔真。”
蒙哥儿却淡淡回了声,“多谢。”方才让他们放下了笔墨出去。
人不在身边,他寻着玉枕的温度,探了探。四处寻着哪里该有她的痕迹。却从枕芯里,摇出来那两枚玉龟碟儿,还有当初给她那枚狼骨铃铛,他却是皱眉笑了出来。
寻着放在伸手的那枚锦囊,摸索了出来,穆惊澜道是她若遇着凶险,便打开来看。他只见上头浅浅两行字。
“天狼一凶一吉,灭其一,海宸得见。”
三日之后,八万大军围定北城。城门不攻自破。只因得蒙哥儿早前修书一封,与城中部族首领,他那些所谓的叔伯父们:
“北平城倒戈一事,我赫尔真只问罪塔勒。若不想与塔勒为友,大开城门,便是无罪。”
大军依旧四面驻扎城下,蒙哥儿自带着三千人进城,和部族首领对峙。进来城守府中,却见得河池旁摆了酒宴。誓师大会上见过的那般叔伯父们,一个个面有惭愧之色,低眉顺眼等着他进来。方才由得青茶部族老族长道,“赫尔真,我们也误信了达达尔的谗言。说你若得了北平城,必将撵平草原,让部族臣服。方才会跟着他于北平倒戈的。”
“是我等,年迈糊涂,你便念着阿布尔汗和我等这些年求和相处的面子上,原谅了我们这班老臣子吧。”
蒙哥儿却只急着询问:“达达尔他人呢?我妻儿呢?”
“这…”青茶族长四下看了看其他人的目光,方才回话,“赫尔真你修书给了我等,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达达尔今日一早,便带着五千亲兵回塔勒了。那木南的公主,该也还在他手上。”
蒙哥儿方才眼中燃起的希望,顿时陨灭。他踱着步子,冷笑了声,“好,既然今日到了,便和叔伯父们算算帐。”话说完,人已经在主位上坐下。望着面前酒杯,却是没喝。对身后哲言道,“军中还有三坛上好的女儿红。那多成亲的时候,方才存下来的。没用完,你且让人拿来。好让叔伯父们也都喝一喝那多的喜酒。”
一干老族长听得,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等得哲言转背去吩咐事情了。蒙哥儿方才指了指身旁位置,“来,别客气了,叔伯父们,请坐。”
见得大家没一个敢打头阵的,蒙哥儿直点了青茶族长,“若沁族长,你也是达达尔的外父,你来坐我旁边。”
若沁犹豫少许,却是被身后的人推上前来。方才在蒙哥儿身边落座下来。其余的人这才也一一跟着入了席。
蒙哥儿却没动筷子,只是道来。“我十岁入汗营,十二岁随阿布尔汗亲征,十七岁得兵权,为草原打仗。那多,自我随军便跟着我。你们在草原上放牧为生,民生得以安定。他却是个无家的人。也是不容易,新年方才讨了老婆,算是成家了。那日攻下北平,还得知老婆有了身孕。你们大约不知他该有多欣喜。”
话还说着,便有兵士扛了三坛女儿红回来。蒙哥儿吩咐着兵士,给一干族长们满上。方才起身,端着酒碗,对众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