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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们的死后生活 第232节 (第2/2页)

刘秀也反应过来了:“扶苏,你不要担心,告的这些事纯属无稽之谈。你至多能沾灭绝人伦和挟私报复。”

扶苏怀疑他的立场:“啊?有吗?”

校尉打断他们:“行了别聊了,阎君还等着呢。”

第156章 问罪+惩罚+新镇长

扶苏为什么要穿的那么正式?因为按照流程(包括阴间的礼节)他被人告了,得免冠谢罪。踏入阎君殿之后, 趋步前行, 躬身下拜, 抽出簪子,摘下皮弁搁在旁边, 再拜:“扶苏叩见阎君。”

阎君们刚刚聊了半天,说不准他到底怎么样,他们活了这些年, 见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人从地狱里滚出来之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见过很多端正和善的人在地府稽留的时间太久, 一时昏了头就做了错事。人的意念都是在一刹那决定的,亘古以来, 又有谁能预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呢?在下一刻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人本来就是这样, 和风一样没有定式, 善良的变为邪恶, 作恶的改过向善,聪明的忽然做了蠢事, 蠢人也可以灵光乍现做了正确的事。人就是人, 既不能成群结队的概括, 也不能因为过去的行为就笃定他将来的作为。

人的变化远胜过草木山河, 只说沧海桑田, 有谁知道一个人从青年人活到老年,期间会发生多少变化,做过多少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有两位阎君一脸轻松的发呆, 他们是坚决反对在某人生前就盯上、预定好这个系统,只不过没人听。不是针对扶苏,反对的是‘生前被内定’。

白发阎君在扶苏生前就盯上他,刚刚也是他占卜的,那些事基本上属实。他的心情很不好,“我们的都尉、校尉常常被人告状,判官有算错的时候,狱尉也有算错了日子让受尽苦楚的罪鬼格外逗留几年的事。圣贤也有过失,这些小错虽然会被惩罚,但都罚的很轻。这奏本上写你的罪过,却很多,每一条都有理有据。”

扶苏答道:“我无愧于心,有些疏忽大意,但罪不至此。阎君仁慈博爱,请允许我自辩。”

不是那么有文化的阎君说:“找你来就是让你解释的哎呀”

旁边嗑瓜子的阎君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吧。”

阎君把桌上的纸张拿了起来:“啧。真牙碜。”

左右看了看,算了不让别人读,喝了口水:“第一是‘不臣之心’,你言谈间对你父亲称为陛下。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在阴间,只有阎君能被称为陛下,你们父子意欲何为。”

就这么直眉瞪眼的奔着阎君的位置去吗?打算怎么做到?

言辞和称呼是非常重要的,半点逾越都是罪。这简直是不臣之心的铁证,说始皇以前是陛下可不行。这样的罪名,在人间尽力开脱得给流放出去,要是仔细追责再加上刻意重判,够一个夷三族的罪名。实际上最近两百年间被夷三族的人,有些没这么大错处。

扶苏微微一颤,心说我居然没想起来这件事,我说者无心,他们听者有意,这都是罗织罪名的高手,我竟然把罪状送到他们手里。奇怪,近些年来多称为父亲,很少说陛下。人间没人敢说自己的目标是当皇帝,太子也不敢说,到阴间虽然阎君不只一个,也不能说目标是成为阎君啊。

他不常撒谎,不过逼急了什么鬼话都能想出来:“是扶苏言语不当,夜深人静时,思及父亲加冠那年(21岁)我刚刚出生,幼年时承欢膝下,及逐一诛灭六国后,父子之情每况愈下,不复往昔亲密,只余君臣礼数。扶苏并无不臣之心,只是心中敬畏父亲。”敬畏我爹,敬畏到叫父亲都觉得不够尊敬,行么?算我胆小,胆小也不算坏事。

阎君们窃窃私语:“他都冒汗了。”

“我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至于这么怕他么?我看阿政蛮可爱的,每次见面都气鼓鼓。”

“这就是你送河豚给他吃的理由吗?”

“那是对你,我记得有些人对儿子很凶吧。”

“你们记性这么差?当年是矫诏让他自杀他就自杀了,都没敢查证。”

“唉,我要是有个儿子,我绝不会吓唬他。”

扶苏紧张的等待着,等待阎君开始读第二条:“不孝父母。你支持生母改嫁,背弃父亲。又不与女人婚配,令你父亲绝嗣。在阴间也可以成婚生子,你却与男子媾……这条无所谓了,我们本来就支持后妃妻妾改嫁。都开心得了。绝不绝后的是你自己家事,人固有一死,没孙子是阿政的事,我们不管。给我笔,划掉。”

诚然,这两件事搁在看重孝道的汉朝,以及更加看重孝道的魏晋时,能直接把人锤死。在这个年代,士人和女子可以因为守孝虔诚到瘦骨嶙峋而声名远扬,好几位皇后都是先有了父母亲死后守孝悲伤过度的贤名才入宫的,就连孔融那样狂傲的士人,也曾为了父丧哀毁过礼。

但是阴间不是很在乎这个~嘿嘿!

虽然书上也简略的写了一下忠臣孝子共爱之,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地府特殊的政治环境造就了现在的政策,他们不需要鬼魂们婚配然后安定的多生孩子增强国力。也不需要用孝道来稳定家庭,让老有所依。

扶苏看他们突然划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擦了擦汗,他只想知道灭绝人伦是什么事。油炸胡亥肯定算不上自己的错,是父亲把他扔进去。

“第三,灭绝人伦…”阎君看这段太长了,懒得念:“你在帝镇中,碑刻上写父子夫妻一概不论,不承认就没有关系。常常教人妻子与人合离,光武帝的郭皇后被你一番游说,弃之而去,还有很多例子。你自家父子和谐,为了诛锄异己,避免别人一家和睦与你为敌,格外教唆父子不睦的只管动手打架,父子夫妻的尊卑人伦在你的说教下灰飞烟灭。有这事吗?”

扶苏沉默了一会:“确有其事。”而且的确是为了让他们全家别团结,越分散,越懒散,越安全。皇帝们有三分之一是人杰,还不算是父亲的劲敌,却也是隐患。

他这些年努力让其他人都和自己一样懒散娱乐,刘邦的蹴鞠赌博和好笑的游戏、赵飞燕的舞蹈、刘秀喜欢的读书会、还有死后养生小组、孙权重新带起来了一起跳舞的风潮,全都热心支持。身体力行的沉浸在声色娱乐和各种傻乎乎的趣事中,给旧友新人带来一种没有进取心的气氛。以前组团去郭圣通那儿吃掉一头牛,前些时候一起糟蹋隔壁那个‘号称皇帝还不够格镇’的土地,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阎君们想了想,这虽然不太好,不过都不是小孩,能被人劝两句就分崩离析父子夫妻关系,大概早就是离心离德,全靠生前的礼法和利益约束,这倒是无所谓。

说啥人伦啊三纲五常的,那是人间的事,阴间的事不管这些。

“第四,篡改律法。他引用了阴律,还有一段很眼熟的话。”

旁边的阎君:“是我们《礼记》上的。”新编撰的礼记,自己还没记住呢。

“唔,说证据就在你刻的碑上?”阎君吩咐扈从:“去拿来看看。”

扶苏默默的回忆法碑上刻的东西,那上面很简短:【斗殴不许放火】【生前的瓜葛全部斩断,君臣父子夫妻尽归于无。】这好像没什么,更要紧的是上面制定的惩罚规则,犯了什么错要被罚多久不能出门,从一年到一百年,自从写出来基本上就没执行过。

他不专门研究法律,大概看了一遍就罢了,没有注意到《阴律》和《礼记》上写了,除了阎君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拘禁、肉刑。

校尉们很快就拿了两张拓片回来:“阎君,我们本来想拔碑,后来想想没必要。抄了一份,又做了拓片,不知可否?”保证是真的!

碑大多有一人高,不过帝镇的碑不像是人间那些雕刻花卉神兽的碑一样精致,刘盈当初刻了半条龙就累了,就哐哐哐刻了两片云纹,完事儿,假装龙躲在云后面。碑正反两面都写了东西。

校尉们把拓片铺在地上,阎君们趴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看,第一段写了规矩,五亩宅地;太后皇后可以自愿留下;缴税按生前税率;死后血脉断绝,不认就没关系;神鬼名单。

第二段:关于出入的竹符,谋逆百年出不去,盗窃十年出不去,乱扔垃圾五年出不去。

第三段:帝镇公约。

看完之后纷纷皱眉,这上面有和阴律相冲突的地方,不算严重但这不好:“这些都是你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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