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第9节 (第2/2页)
谢尔雅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唇,然后让使女拿出一个绣到一半的炉罩来:“冬日里,我想着绣个炉罩给你用,只是绣这朱雀总有些不得其法。阿藏,劳烦你帮我看看?”
谢尔雅将炉罩递给谢珠藏,好像先前关于赏梅宴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然而,谢珠藏看着自己桌上的赏梅帖,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是个开始——谢尔雅在宫中小住了一日就回去了,没过几天,扈玉娇的帖子就呈到了谢珠藏的桌案上。
槐嬷嬷很高兴:“姑娘,这可是大好的事儿。扈昭仪素来仁善,老奴听说,这扈姑娘也跟姑姑是一般的性子,最是善解人意,您一准能跟她成为手帕交!”
谢珠藏攥着谢尔雅绣好的炉罩,手在微微地发颤。
阿梨悄悄地看了眼谢珠藏,撇撇嘴道:“姑娘近来听笑话都不笑了。”
槐嬷嬷瞪了阿梨一眼,低声道:“凤位难久悬,扈昭仪颇得圣宠。我的好姑娘,您得考虑以后。您跟她颇为宠爱的侄女交好,以后也好有个依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阿梨撇撇嘴,不服气:“姑娘才不要靠着她呢。”
槐嬷嬷怒目圆瞪,伸手去拧阿梨的手臂,声音也不由得扬高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没得带坏了姑娘——”
槐嬷嬷话音未落,就听外头禀告玄玉韫来了。
“出了什么事?孤听见嬷嬷训阿梨呢。”玄玉韫惊讶地走进来。
槐嬷嬷的手在脸边扇了扇风:“嗐,只是为着姑娘去赏梅宴的事儿,拌了几句嘴。”
玄玉韫对她们之间的拌嘴并不介意,他拿起谢珠藏面前的帖子,随手翻了翻:“是扈昭仪侄女的赏梅宴?”
槐嬷嬷讶然地道:“殿下怎么知晓?”
玄玉韫从怀中拿出一份请帖来,放在谢珠藏帖子的旁边:“今日孤去见父皇,扈昭仪也在,特意跟孤提了一句。”
玄玉韫低眉敛目抿了口茶:“扈大将军镇压了苗郡辰溪附近山民的暴乱,父皇高兴。扈昭仪求父皇赏了体面,让她侄女在明秀山庄办赏梅宴。”
“明秀山庄啊……”谢珠藏低吟这个名字,慢慢地低下了头。
槐嬷嬷百味杂陈地道:“明秀山庄是陛下的庄子吧?老奴记着,是建在郊外的明秀山上,那可是个极好的去处。”
“是啊。春赏花、夏纳凉、秋收果、冬观雪。”玄玉韫嗤笑一声:“父皇将它送给了母后,母后生前最爱去那儿。”
房中一时无人敢说话,还是玄玉韫自己打破了沉默,他摩挲着手中杯盏的边缘,对谢珠藏道:“那儿的梅林确然不错,正好你近来练得也不错,出去见见人说说话也好。”
谢珠藏低着头,低声道:“我不想去。”
玄玉韫见她不说话,手一顿,皱起了眉头:“不想去?”他环视一圈,看到那绣架上又摆上了那幅《春日宴》,便冷哼一声:“你又想窝在宫里头埋头刺绣?”
谢珠藏抬头看了玄玉韫一眼,双手绞在一起,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玄玉韫总惦记着她的《春日宴》!
玄玉韫气结,语气沉郁地道:“你现在说话平顺,不过是慢一点儿。而且都能在西殿练说话,不用特意去荼蘼阁了。不过是多出一道门,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来往的都是知书达理之人,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什么知书达理之人——人前居高临下的可怜同情,人后不屑鄙夷的冷嘲热讽,她听得还不够多吗?
谢珠藏缄默地绞紧了自己的手。
“谢珠藏。”玄玉韫连名带姓地叫她,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亲蚕大礼,你身后是数十名朝中命妇,两旁是数十名宫内女官。你如果连一次赏梅宴都不敢去,你怎么可能敢站在亲蚕大礼的祭坛前?”
玄玉韫说的对。他说的都对。
可是——“你?你一个结巴,怎么母仪天下?”“要不是你爹娘救驾而亡,你怎么配当太子妃?”“你就是个累赘,谁喜欢你?”“太子哥哥那么好,你怎么配得上他?”……
莺声燕语如同利箭,声声刺入她的耳中。这些明明是前世之语,却形同鬼魅缠绕在她的耳畔。她身下的血,旁人眼底的责怪,仿佛又在这些话里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谢珠藏大口大口地喘气,忍不住伸手捂着耳朵——
“谢珠藏?阿藏?阿藏!”
谢珠藏猛地回过神来,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焦虑的玄玉韫正猛地摇动着她的手腕。
玄玉韫见她怔怔地看过来,大松一口气,急道:“你怎么出了一身的冷汗!?入墨,快去请华太医来!”
谢珠藏看着自己的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黏腻,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谢珠藏垂下眼帘,手握成拳:“我没事。”
玄玉韫自然不会相信她没事,他硬是摁着谢珠藏躺到床上。
华太医一给谢珠藏把完脉,玄玉韫立刻就把华太医叫出去:“华太医,阿藏这是怎么了?”
“谢姑娘这是受了惊吓,好在恢复得及时,免了邪风入体。”华太医揪了把自己的胡子:“下官给她开服惊吓小茶方,泡水喝两日便无事了。只需防着谢姑娘今夜梦中惊醒。这样,晚膳就用玉延安神粥吧,或许可以缓一缓心绪。”
“有劳。”玄玉韫送走华太医,远看着西殿,紧紧地抿着唇:“怎么会受惊呢……”
按理,谢珠藏以前从来不参与宴饮,没单独接触过扈玉娇等人。还有谢尔雅,谢珠藏跟她从无龃龉。谢珠藏到底是排斥她们,还是排斥宴饮?
玄玉韫心中疑窦更胜,他唤来入墨:“你再把谢大姑娘来时的情形,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同孤说一遍。”
谢珠藏躺在床上,她起初还能听见玄玉韫跟华太医隐约的说话声,后来,外头便渐渐地静下来。
一如前世,西殿的的宫人怕惊着她,皆是蹑手蹑脚地伺候,连阿梨都不敢高声说话。
她好像又成了那易碎的碧瓯。
谢珠藏呆呆地躺着,看着眼前的床帐——此时的被褥和床帐,还都只绣着花开锦绣、富贵平安,晚霞的光洒进来,映着床帐上那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磅礴又妖娆,当得起国色天香的赞誉。
便是日光沉下去,在郁郁的墨夜里,它借着一抹灯火,依然绽放得极自信又极具张力,哪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