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全真弃徒 (第2/2页)
黄衣喇嘛降落在地上,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袖里,鹰一样的眼睛盯着道士。
黄衣喇嘛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对道士说:“你这道士,你们为何在此地?”
道士答道:“我们是濠州通真观的道士,因天灾不断,河水成患,无以生存,故携弟子四处化缘,今日刚走到此地。正想沿河而行,不料遇到大禧宗湮院的大喇嘛。”
黄衣喇嘛怒声说道;“你说谎话,周围五十里道路都被拦截,严查来往人等。贫僧并无接到有人到此地的消息。”
道士答道:“前几日大雨,我们师徒在前面不远避雨,恐是大喇嘛没有注意到。”
黄衣喇嘛突然看到钟四扔到墙角的匣子,冲道士吼道:“果然是你。”袍袖一挥,拍向道士前胸。
道士一个侧身把钟四拉倒身后,右手一扬,一道剑光从袖中掠出,直刺黄衣喇嘛喉咙。
黄衣喇嘛收袖拍向剑身,抬腿踢向道士小腹;道士拽起钟四,弹身后退,掠到空中,转身挥剑,三个骑在马上的兵士落马而亡,喉咙汩汩的鲜血直冒,连叫都没来的及。
道士和钟四落到其中的一匹马上,黄衣喇嘛欺身而上,拍向马后臀;道士右手挥剑刺向身后,双腿一夹马腹,驮着道士和钟四向西跑去。
黄衣喇嘛弹身飞跃到半空,连踏几步,快如奔雷,转瞬间来到道士身后,伸出右掌拍向道士后心。
道士听风辨形,身子右倾,掌中剑转手刺向身后。
黄衣喇嘛的手掌重重的拍在道士左肩,道士的剑也刺入喇嘛的前胸。
黄衣喇嘛身影一滞,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无力再追。
缓过神的骑兵纷纷拨马追赶,这时前后已差出五十丈的距离。
道士和钟四不敢走大路,骑着马下了河堤,濠州多丘陵,翻过一个山坡,发现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于是拨马调转方向朝不远处的树林逃奔而去。
天色将晚,道士和钟四遁入林中,光线昏暗,匆忙间无法清晰的分辨方向和道路,只好任由战马随意飞奔;后面追兵马蹄声急,紧随其后。
突然间,钟四觉的一沉,身体急速下坠;匆忙间紧紧抓住道士的衣服。
只听得噗通一声,身体一凉,战马和人落到水中。
恍惚间,一个手臂揽住钟四的腰,随流而行;
不知多久,突然身体再向下落,又砸落到水中。
钟四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水,双手乱挥,匆忙中感觉被人抓住胳膊向一边拉扯。
过了一会儿,钟四脑子清醒过来,咳嗽了两声吐了几口水,这才发现是在瀑布冲落形成水潭旁的地上。
身后是一个高坡,一大片绿草长得茂盛。月亮升上来,月光洒落在这片大地上,河水沿着高坡流向远处。
道士躺在不远的草地上,噗的吐了一口鲜血,咳咳的咳嗽起来。
钟四连滚带爬地扑到道士身上,摇晃着道士的身体,眼泪禁不住的往下流,口里急切地喊道:“先生,先生,您怎么了,您怎么了啊!”
道士脸色更加苍白,口里的鲜血伴随着咳嗽顺着嘴角往下流,喘息了一阵,对着钟四说道:“小四,把我扶起来,咳咳。”
道士盘坐在地,手颤抖着伸入怀中,拿出一个小锡盒,打开后里面有三粒黑色的药丸;手抖的厉害,刚捏起一粒,手力一松药丸又落到盒子里。
钟四帮忙捏起药丸送到道士嘴里,又捏起一粒想继续喂药,道士摇了摇头。
休息一阵,道士不再吐血,呼吸也平稳了很多,钟四这才放下心来。
道士对钟四说:“小四,坐到前面来。”钟四依言而行,坐到道士面前。
顿了顿,道士继续说道:“小四,我就要死了,临死前有几句话要给你交代交代……”
钟四大急,刚要说话,道士截口说道:“不要插话,听我说,不然怕来不及了。”
稍作喘息,继续说道:“死没什么可怕的,人也总是要死的;我还是不放心你,虽说你吃了那颗丹药,这是天大机缘,但你身体也成了个火药桶,稍有不慎就会被压制的那股力量反噬。”
道士又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道:“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了,原本想带着你去找一个人帮你理顺你身体内的力量,现在看是来不及了;你以后空闲的时候不断想着我问你的话,按照身体的感应去练习。你可记住了!”
钟四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道士又吐了一口气,对钟四说:“你我缘分一场,虽说我不能收你做徒弟,但你也磕了头叫了先生,勉强算你半个师傅吧。临行之前,就跟你说说我是谁。”
道士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睛里露出怀念的神色,对钟四说:“我是全真教的弃徒,道号明玄子,是当今全真掌教的弟子,估计也早就没人记得了吧。我俗家名字叫何东来,也是多年不用了,呵呵。因为我不满师傅的一些做法,被师傅革除了师门;后来加入了梅花堂,潜伏在大禧宗湮院。你吃的那颗丹药很重要,我本想偷出来带回去,没想到出了岔子。咳咳。”
钟四看何东来状况实在不好,急忙说道:“先生,先歇一歇再说吧。”
何东来呵呵一笑,说道:“以后有的是空闲歇着了,呵呵。”说完,从右手大拇指上摘下一枚有半分宽黑黝黝的铁环,戴在钟四的右手大拇指上。
继续说道:“我身无长物,这枚铁环是全真第九代掌门临终前传给侍奉他的道童的,然后一直传下来到我手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你们逃出来的这些人应该官府会备案追查,有人问起就不敢再说是濠州钟离县钟四了。咳咳咳,你生在濠州钟离就以县作名,改成钟离;估计没人敢这么放肆,他们估计也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就这样吧,我去也!”
说完,一口鲜血还有一些内脏的碎块喷了出去,倒地戛然而逝。
钟四心中大痛,俯身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