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72节 (第2/2页)
飞针走线......飞针走线......他终于知道这个词不是夸大的,她手极快,绣完了鹤咬断了线,换上蓝色的绒线,纫起了袖缘,手如磨锋利的剪,没几下便好了。
坐在那儿,静的像一幅画,光影婆娑下,身线胧着柔和的光晕。
他想起自己画过林纯涵,画过握瑜,画过徐相宜和司徒安然,此刻,恨不得飞跑回去,取了画轴,将眼前女子缝纫的样子,完完整整临摹下来。
他突然发现爱极了,这个做针线的安静样子。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他对自己说。
“我幼时也爱到树上去顽,只是母后管的严。”她久久不开口,他只好先找话头。“......后来大一些,便忙起来了,再没机会,你上树是为什么呀?掏鸟窝?”
定柔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看针线,道:“摘果子啊,为什么要抓了小鸟的窝?”
他笑道:“不是小鸟,是鹞鹰,在御苑的白杨树,我那时七八岁吧,沿着竹梯上去,攀了一大段才能够到。”
定柔惊讶:“那个鸟凶猛的吧,幼鸟出生喙就尖利,你不怕啄伤你的眼睛啊?”
他道:“那时还真不怕,随身带了弩机,我想着它们若伤我,我必先伤了尔等,没想到母后来了,将我诳了下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定柔听得咂舌瞠目,难不成威严无限、雍容端方的皇帝陛下也被打过屁股?
这个人是有多无聊,来同她说这个,可能因为同样喜欢上树的原因吧。
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指将一缕发拢到耳后。
皇帝又看呆了。
那一抹腼腆......
小丫头,你会不会如林纯涵一般,和我在一起之后,所有的美好,成为了想象。
他微微挪了挪,离她稍稍近一些,她低着头没发觉。“你的小字是定柔?”
“嗯。”
“谁给你取的名字。”
“祖母。”
“你祖母也是道家弟子?”
“不是啊,我记得她喜欢拜观音像。”
他疑惑道:“那可能不是你祖母,薇亦柔止,草木新生也,柔而立,柔而正,柔而坚,你的名字是祝福的意思,在任何逆境都可以脱胎换骨,获得新生。定字为刚,柔者刚之反,立地之道,曰柔与刚,这是《易经》说卦中的句子,为你取小字的可能也是一位道者,并且精通占卜的,意为荏苒茜草,逢春新生。”
她点头:“也许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做人如磐石,心坚不可撼,陟遐自迩,处事如蒲草,荏苒若韧,百折不挠,百辱不屈。”
他笑了:“据我所知,除了你七姐姐,身世特殊,你的姐妹皆是以女子品德为小字,为什么给你取个祝福新生?你可遇到过什么置之死地的事情。”
定柔听到玉霙,不由对这个男人反感起来,准备不答,但又想着现在人家做着奴婢,不好明着得罪,于是不冷不热地道:“没有。”
皇帝看出了她眉头闪过的思虑,知道不肯敞开心扉,不由愈发要探究个根底,他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知道她所想所喜。
“当真没有?欺君罔上可是重罪。”
定柔只好无奈地说,手上也没停:“我即好生坐在这里,毫发无损,无病无痛,过去种种便是消逝殆尽了,我自忘记了,有和无,有何区别,徒添烦恼。”
皇帝从未听过这般豁达的话。
自来女子无不是对着他倾诉,博得怜惜。
林纯涵初进宫的时候,每夜躺在怀里,含泪说着在林国府的种种不公,甚至虐待。
她做完了衣袍,叠在一旁,拿起针线筐子整理线,他看到里头躺着一只吉祥如意大红福袋,想是给静诚妹妹孩儿,还有一只鸡心形的荷包,雨后天青色的料子,坠着丁香色同心结络子,绣着一尾芝兰,那绣法简约,煞是清雅。
这......
他伸手去拿。
定柔眼疾手快,猛然抢了过去,他有些不高兴,“给我看看。”
她竟揣进了袖袋。“抱歉,不方便。”
他生气了,像个要糖的孩子:“我最喜欢雨后天青色,喜欢芝兰花。”
“真的不方便,请见谅。”她起身福一福。
“奴婢告退了。”
她竟真的走了,头也没回一下。
他闷闷地坐在原地。
第67章 火葬场前奏 备胎的自我……
夜晚的灯光下。
刻刀对着雏成人形的血红玉料, 细细地雕琢着五官。
小梁子捂着脸走进内殿,小栋子问他怎地了,小梁子拿开手, 露出一个黑眼圈, 额头两个鸡蛋大包,哭丧着说:“奴才被那慕容姑娘发现了, 堵在旮旯打了一顿,我的乖乖, 直接拿石头夯我。”
皇帝问:“你没被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