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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18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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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又流出了泪:“母亲知道,你早已不是母亲所能左右的,你是一国之君更是一家之主,哀家合该夫死从子。就当为娘的求你,儿啊,你万不可去冒险,倘若你出了事,娘还怎么活?”

皇帝道:“四弟在,自会尽忠尽孝,就当为他除害铺路,他亦会比吾做的好。”

太后手掌扶着心口,痛苦难忍,颤抖道:“告诉母亲,你究竟有多少赢的把握?”

皇帝从不瞒母亲,只道:“六成。”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你的筹码是什么?”

皇帝眼中寒芒一闪“儿子是在赌,赌淮南节度使慕容槐这个人,瞻前顾后,固守成规,与邢全貌合神离。”

太后冒出了冷汗,无意识地摇头:“用你的命赌,这代价太大了。”

皇帝沉思道:“慕容槐城府与邢全不相上下,早年确有宏图之心,但羽翼单薄又畏惧太宗,后不得良机,是以只暗中募兵,从不大张旗鼓,到了晚年行事愈发谨慎,儿子多方探究,已明白了一二,他重视嫡子奈何嫡子平庸,两个成年庶子身后没有母族支持,而亦非天资灵慧,俱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所以他心里想的是保全现状,故而左右逢源,与邢家结亲又将庶女送入京为妃御,且多年为邢全所胁,颇为忌惮,甚至不满,更无信任可言,慕容家人口众多,他是不会将阖家性命攸关赌在邢全身上。”

太后问:“是以你选择了淮扬为营垒,先攻其心,后攻其城。”

皇帝握拳,食指抚摸着墨玉扳指,语气高深:“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朕这个肥饵必回引来邢全,而在慕容槐这儿是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他会心思大乱,两面逢源,当然,儿子还会继续添柴加火,助长他和邢全的矛盾。他的犹豫和迟疑便是朕的时机,只要他不动,这一盘棋便任由我们来布阵。具体的计划还要儿子到了淮扬应势而谋,谋定而后动。”

太后还是心跳的厉害:“哀家还是怕,这太悬了,万一他们摒弃嫌隙沆瀣一气,你岂不是成了汉献帝?”

皇帝低眸:“儿子断不会做了汉献帝!”

太后眼前发昏,几欲晕厥:“你.......你随身带着毒药对不对?倘若输了你便殉国对不对?禝儿,你.......”“襄王爷到——”殿外内监唱呼。

襄王大步流星进来,额头挂着汗珠,身上穿着玄色祭服,腰系白玉革带,还是在太庙的那身,气喘道:“哥,臣弟刚才接到圣旨,不得已敲开了青龙门,你要臣弟留守镇京?”

皇帝对他道:“京中这边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在,非你不可,燕州朕已派了兵部尚书康卓去应付,伊贞部落酋长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几个部落王蠢蠢欲动图谋上位,此时不会和南蛮勾结大举进攻,且朕已加派了守备军增援,玉门关那边也派了两万人以备不防,燕州只需打消耗战威慑他们即可,京城多细作,也需料理。骁骑卫之中有邢家的渗透,朕在南地血拼那一日,京中也会有一场恶战。”

襄王也坐下与皇帝对面,努力平静鼻息,道:“臣弟是门下省侍中,统领六千羽林卫,唯陛下侍从,身膺天子安危,銮驾到那儿,臣弟便扈从到那儿。”

皇帝蹙眉:“这是圣旨。”

襄王如幼时般倔强地道:“那臣弟便抗旨。”

皇帝不悦:“你怎生还是这般意气用事?”

襄王浑不在意地道:“反正不能让你一人去冒险,若不然南边让臣弟去,你在京中运筹。”皇帝摇头:“你为饵,大鱼不会咬钩,倘若你被俘了,反而让他们多了一个要挟朕的筹码。”

襄王思索片刻,又道:“京中交给母后和握瑜表妹,臣弟自视不如她们,父皇都赞握瑜表妹堪为女中丞相,她的心智胜臣弟数倍,南边臣弟定要随你去。”

皇帝眉峰绷着威严:“不行!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在京,不能被一网打尽,我的子嗣都年幼,只有你能堪当大任,若我出了纰漏,你记住,万事不要管,我粉身碎骨也会为你拔除这些佞臣,母后就交给你了,替我尽孝,这是哥哥的托付。”

襄王眼中蒙上了泪,咬牙道:“越是这样为弟越要随你去,我身化齑粉也要护你脱危!”皇帝无奈地叹口气,打算揍他一顿,太后突然道:“让他去吧,他去了母后多少放心些,他做的对,身为臣子忠义为天,就依他说的,京中交予握瑜,哀家自不必插手,握瑜万事可期。”转又对襄王:“祈儿,你这样母后甚欣慰,母后生你出来就是辅佐你哥哥的,是以自小便以辅臣来栽培你,要贤明,要忠诚,对你便宽纵了许多,你们同是母亲的孩子,你哥为君你只能为臣,你服不服气这都是你的命,这些年母后一直担忧,怕你心生芥蒂,起了逆反之心,现在看来母后多虑了。”

襄王望着哥哥,目光诚挚:“母后确实多虑了,行于霜上而知严寒冰冻将至,做太子、做皇帝是天下第一辛苦事,哥哥自小有多累,儿子全看在眼里。吾必终身为兄长股肱,马首是瞻,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兄弟俩凝望彼此,目光闪着赤诚。

太后泪潸滚滚:“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男儿巍然天地间,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母后静候佳音,我不信我儿会输!母后会每天跪在佛前为你们祈福。”

兄弟两个起身对母磕了个头拜别,并肩铿锵离去,皇帝此次雷厉风行,不容朝臣谏奏,随行的禁军和仪卫已在一天内就绪,明日早朝罢便要起行,太后望着那两个高大的背影,哽着泪叫住他们:“禝儿,祈儿,定要平安归来!母亲等着你们。”

两子不约而同回过身,拱手鞠了个躬,抬步出了殿门。

第21章 荆棘深宫 唯求生存 娘……

昕薇馆。

林纯涵抚着肚子坐在榻上,已沐浴过,钗环尽卸,穿着缃色绫纱广袖寝衣,轻如云绡,薄如蝉翼,疏疏几线苏绣勾勒着梨花吐蕊,披发的样子楚楚动人。

林母也梳洗过,守在身边叙育儿话。

一个内监走进来,林纯涵望着他问:“怎么样?陛下来吗?”

内监躬身道:“陛下从太后那儿出来去了含章殿,已就寝了。”

林纯涵满面失落,林母怕她忧思忙安慰:“没事,没准明日就来了,人家宸妃到底是比不得的。”

林纯涵眼神幽怨:“二十多天不见人,每日只让小柱子来问候,我这伤不关心,肚里的孩儿他也不在意了吗,还不是嫌我不能侍寝。”

内监忙说:“娘娘不出去走动不知晓,陛下近来忙的紧,朝上出了命案,京中又遭了水灾,听闻陛下要去巡幸淮南,内侍省和尚宫局今天热火朝天的,都在准备卤薄仪仗,淮南近两年频频报灾,陛下要去视察民情,明日便要走,要去三到四个月,奴才临来前大总管让捎话给您,说陛下让你保重,宸妃会照料您,让您安心养胎。”

“巡......幸.......淮南?”林纯涵眼皮一阵跳。

林母诧异:“那不是慕容昭仪的母家吗?”内监点头:“昭仪娘娘自然要随驾,陛下方才又下了口谕,让皇后娘娘也随驾,六宫的事务交由宸妃娘娘代理。”

林母心中冷哼,说的好听视察民情还不是陪着狐狸精游山玩水,南国有佳人,还不知带多少莺莺燕燕回来,天下的男人一般花心,这天子也不例外,女儿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处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停的安慰着女儿。

寅时正刻东方未晞,薄雾暝暝,皇宫笼罩在朦胧的惺忪,大半宫灯仍然亮着,皇帝已起来了,宸妃穿着寝衣亲手伏侍穿戴。

皇帝表情淡若清风,完全看不出是要上战场的。

宸妃从几桌边拿起一个蒙着黄绸的文盘,走过来道:“臣妾知道您早有此谋划,原想着陪您同仇敌忾,却不想形势不遂人愿,早先派人到民间遍寻工匠,终于找到了制作金丝软甲的后人,这个穿在里衣上面,可避冷箭流矢。”

皇帝摸了摸那软甲,眼中俱是感激:“有心了。”

宸妃又拿出两个账册:“这是近五年来臣妾往淮扬和蜀中两地安插的细作,有商户,贩夫走卒,奴役,衙差,兵卒,这里是姓名,长相,家中背景,淮扬城中的消息都送到盂城驿一个叫“碧波轩”的瓷器店,店主姓庄,是臣妾培植出来的亲信,从小流落淮扬的渭州人,被臣妾的人遍寻找到,笼络为己用,甚为牢靠,日常消息未免败露不用飞鸽传书,化成暗语,或平邮直寄或商队口传,臣妾知道陛下也做了布置,这些只当锦上添花。”

皇帝低头看着那蓝色封皮:“甚好!”

宸妃又道:“还有一件事,事关慕容槐。表哥可知他为何日渐谨小慎微,守成持重。”

皇帝猛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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