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她 第129节 (第2/2页)
施少连。
岷州客栈烧起那把火后,他们说起你尸骨无存,我早已决定放开了手,可那一刻我想的是,我是不是也该去死,我死了,杨家和周家的故事就彻底的结束了。
可是你想要我活着吗?不然我身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
我原本该恨你的,不是吗?
如果你最后才愿意借王妙娘之言坦白你的身世,如果湖堤的相遇只是为了告诉我那声“快了”,如果你最后一夜留给我的遗言是让我无牵无挂。
你想要我永远记住你。
暮色四合,晚风微拂,远处有人影走动。
纸钱的火舌舔舐着我的指尖。
有过路人在我身边停下,不远不近,默默注视着我。
他看了很久很久。
我慢慢抬头。
青衣素带,眉目清朗。
火舌舔上我的手指,我动了动指尖,暮色迢迢,晚风拂动,眼前的一切都模糊的。
他缓步走过来,弯腰接过我手边的纸钱,投进火苗里。
我不知道我哭什么,但就是止不住的泪。
“多大的人了,还要哭?又不是小孩儿……”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全然控制不住,哭得更大声。
“那一年在流放的路上染病,病得有点重……可我想活着,还有心愿未了,四海内外访遍名医,想求一条命。”
“总要我输得一败涂地,把过去都毁干净了,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蹲下来,风掀起衣袍扑在我手上,那布料粗糙,沾着草间的潮气。
“施少连已死,敝姓周,金陵人氏。”他漆黑的眼睛润润的注视着我,伸手触了触我的黑发,“杨玖儿……”
“如果你至今还未有心上人,也许我们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我想大声喊他滚,让他走开,可我喉咙哽咽,心如刀割,半点说不出话来,只能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我颤颤巍巍站起来,撇开身边的东西,抹着泪往外走。
他不言不语,不疾不徐的跟着我,跟我一前一后走在这青山绿水,白花丛中,姹紫嫣红,紫暮黑夜中。
红尘滚滚,总是混沌又迷蒙的。
我们身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所有人,无论好坏我已尽力啦~感觉到了解脱,希望下一本能更好~
第128章 番外 施家有喜1
神凤二年,施家有喜。
施家二小姐出嫁,新郎是张家幼子,两家议亲已有几载,这桩婚事不易,成亲前发生过那么几件麻烦事,两家难免有些磕绊,好在有惊无险,最后顺顺利利新妇进门。
成亲那日,施、张两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张夫人脸上一团和气,和两个儿媳里里外外招呼宾客。
喜轿从施家出门,娘家的送嫁兄弟改成了喜哥儿。施家大哥儿在金陵有事,没有回江都。
甜酿听着外头的喧闹笑声,心头烦闷,肚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施少连托人送了贺礼来,简短恭喜两字——金陵距离江都不远,他却不愿意回来看看她。
她想起几个月前,那本《说文解字》是真的伤了大哥哥的心,自那时起,他就开始对她异常冷漠,兄妹生分,没多久后施少连离开江都,去了金陵做营生,她在家中等待出阁,兄妹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闹完洞房,掀过盖头,张圆见她腮边有泪痕,脱了喜袍,柔声劝她:“别哭了。”
“大哥哥不来,兴许是真的被事情耽搁了呢。”
她难受得想掉泪,有些话却难以对张圆启齿,最后只得闷闷说:“我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张圆握着她的手:“我会对你好的。”
新婚生活自然甜蜜,张圆在家用功念书,她替夫君打点衣食住行,夫妻两人可谓是如胶似漆,张夫人知道她和王妙娘的来历,有时对她难免严苛挑剔,好歹有张圆护着,两个嫂嫂有时也帮着她些,日子还算过得去。
甜酿逢年过节也回去看看施老夫人和喜哥儿,偶尔也能从他人嘴中听到施少连的消息——譬如他办事路过江都,在家歇了一夜;譬如听说他在金陵生意越来越大,在某处某处置下什么产业;譬如他派人快马送了件稀罕物来孝敬施老夫人。
她在家勤于针黹,有时也做些衣裳鞋袜给自家弟妹,其中也有施少连的,托付施家人有机会送到金陵去,施少连却再也没有一言片语给她,似乎他们在某一时刻就成了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
甜酿为此偷偷哭过好几次,她终归是对他有愧欠,想主动往金陵去信求和,又想起他临走时看她的眼神,冷冰冰像雪,又像熄灭的寒烬,神色冷清决绝,让人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后来日子长了,也逼着自己不去想,慢慢淡忘过去那些事情,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上的牵绊,有些情分断了,便是永远都没有了。
但那本《说文解字》,真的不是她有意毁去的。
第二年是乡试之年,张圆夏末便动身去金陵准备应试,到了金陵后给她来信,说和施少连见过几面,大舅子慇勤招待,设宴请他,他不甚喝了个酩酊大醉。
甜酿收到信,心中有些酸涩,又稍稍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