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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克老虎 第14节 (第2/2页)

“是啊,不然难道要留宿。”他这里就一张床。

“可以啊。”

“那怎么睡?”她冲他抛了个媚眼,“孤男寡女的,我又这么漂亮,怕你做出不好的事来。”

石墨倚靠黑色田字格玻璃门,与镜子里的她四目对视。他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开口瞬间还是把调情的话憋了回去,“我有个气垫床垫,充气就可以睡了。”

这样通透的空间与舒适的床上用品,秦甦也不想走,可赖在这里总归不好,见石墨这样说,便赶紧顺势,“那会不会不好啊。”

“那我送你回去?”他侧身一让,真让她走的样子。秦甦的脸眼见塌下来,石墨轻扯唇角,递上沙拉,“行了,吃点水果吧,你晚上就吃了两口肉。”

秦甦仍坐在二楼吃,没下楼,不过这次屁股底下多了个南瓜蒲团,石墨帮她拿了上来。

二楼看投影,视野也极好。《窃听风暴》里,□□里希·穆埃饰演的警卫戴着耳机,哭丧着张脸,被遥控器关进了白墙,重新打开的是《动物世界》,秦甦反应了会才确信石墨真的给她在看动物世界。

“你是在给我做胎教吗?”

“我领导说他老婆怀孕期间一直看动物世界。”

“可是我不想看。”

石墨仰起头,问:“那你想看什么?”

“我想看吃的。”她饿。硬吃了两口沙拉,苦味在口中漫涌,味同嚼蜡。如不能吃,那看看好了。

石墨看她抱着碗,苹果块叠出碗沿,几乎没动,只能叹气,搜索起《舌尖上的中国》。饿着肚子看吃的,真的不是找罪受?

石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投影,一会敲敲键盘回复消息,一会倒个姿势抬头看看她。

柴米油盐酱醋茶,相似的楼宇森林中溢出独属于具体城市的味道。秦甦看得认真,不住咽口水,中国胃灵魂被点燃,蒸馒头都有味得很。

她回忆起在美食荒漠嚼蜡的日子,两眼饿出狼光,一垂眼,正好对上石墨投来的目光,开口闲聊:“我在法国,一边啃法棍一边看A Bite Of China,还有B站上各种美食视频。”

“法国吃得很差吗?”

“比英国好一点,但和国内比差远了。”留学圈除了比学校,还爱比美食。英国常年位于鄙视链底端,这搞得秦甦很好奇,比法国还难吃?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怎么去学语言了。”石墨听说秦甦去读了法语,很是吃惊。女神到底是女神,每一张牌都打得别出心裁。记性这么差,又去学了个天天背书的专业。

“分数低呗。”她扒上本一线,服从调剂,被扔到了法语专业。罗曼语族听起来响亮,实际她是学校招收的第一届学生,从师资到外语资源都很可怜。秦甦一度怀疑自己耗费四年学出来会是个哑巴。

“那怎么进了出版社?”

“我妈想让我做稳定的工作,学历够不上高校教师门槛,补习班不够稳定,不想考公考编,进国企大概是最稳定的一种选择吧。”她毕业也糊里糊涂,最迷茫的阶段,谁指挥她,她都听上一耳朵。

“那......处分有影响吗?”

秦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真是坏事传千里。她舔了舔嘴唇,“哦,学校高二下学期帮我撤掉了。”

当时班级都道,秦甦以后不能做公务员了,班主任也为灭秦甦傲劲,以处分的严重性裹挟。学生时代,谁听到这个,都不免绝望自己刚开火的人生就此熄灭。秦甦听到严重性,哭了一整个上午,当然下午又恢复原样了。

好在这个烂段子最后是以happy ending收场的。她每个月给校长和教务处处长写信,这一度成为老师办公室的大笑话。原本一众老师还在坚持要煞她威风,维护5班班主任的颜面,但实在撑不住她这份坚持,或者说是执拗。秦甦寒假见不到老师心里没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便打校长电话,问他要家庭住址,表示自己要去他家背课文,还背“小抄”上的那一篇。

校长崩溃,跟她说开学再找她谈,现在在家好好过年。

秦甦扮猪吃老虎的技能大概是那时候学会的,顶撞老师时毫无技巧,单纯想把是非黑白贴在对方脸上,但是转圜自救时,她迟钝地总结出来,哦,漂亮可爱还可以这样用啊。

于是乎一开学,他们找她谈话,语气上没有松口她的有错论,但行为上还是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撤销处分,不留档。次日,公告栏上贴了近一年的大字报也撕掉了。

这件事只有几个亲近的好朋友知道。大部分人只了解到“秦甦作过弊、受过处分”截止。可能是出于心理压力,尽管同学们都很友好,但秦甦不太愿意参加5班的聚会。

空荡荡音乐教室里,鬼魅般回响的哭声绕记忆一圈小跑。石墨心中怅然,“你真厉害。”他不能想象,这样的委屈她嘻嘻哈哈地承受了下来。

“还可以吧。”秦甦面无表情,目光聚焦在笼屉喷烟的投影画面上。过了会,蒸汽好像隔着幕布熏着眼睛了。

石墨不着痕迹地盯着秦甦,看她避开画面,手臂横过眼睛,心口酸得像柠檬榨汁。

高中看她在音乐教室哭完一节自习,下课立马勾着王谦笑嘻嘻,石墨曾闪过不谙世事的少年式疑惑,这女的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是厚脸皮的坏女孩还是戴面具的假阳光?因着这份疑惑,那张“校园禁止吸烟”的纸上,感叹号被他改成了问号。

石墨捡起地上纸团,一点点抚平草稿。那颗疑惑的子弹随着她偶尔偷摸乱弹的难听琴音拨弄至今,好像有答案了。

舌尖一集播完,自动播放下一集。光影变幻,秦甦忧郁的劲儿也缓了过来,“喂,你呢?”

石墨两手交叠作枕,长腿跷上沙发扶手,正仰躺直腰,“什么?”

“你这房子姑娘捯饬的吧。”她指了指屁股底下的南瓜蒲团。这东西,她一屁股挨上去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石墨的车上没有装饰物,直男典型,家里却处处有精致的味道。

墨绿色背景墙,乳白一字沙发。线框墙下,投影的每一幕明暗交替都像是一场未完待续的午夜巴黎梦。浴室六角瓷砖,压花玻璃,复古灯花,处处凹槽死角,华而不实,完全不是男人会选的装饰风格。二楼主卫区区四五平空间,竟安了个小浴缸,也是够会享受的。而下水处干结的银迹水渍,说明石墨近期没有使用过。

不说话?

石墨的一言不发激发了秦甦的好奇心,语气流露出找碴的蛮横神气,“太不公平了,我的事你什么都知道,但你的事我都不知道!”什么前男友啦、什么处分啦、什么工作啦,他都知道!还都记得!而她只知道他比她大一天,然后有个前女友,这算屁个信息,一点内涵都没有。

这怪谁?石墨笑,“那你要知道什么?”

“想知道这法式窑子是哪位姑娘设计的呀。”她眉飞色舞,大胆猜测,“是你大学时的女朋友吗?”

法式窑子……大学女朋友……石墨噗嗤一笑,目光在屋内巡睃一圈,反问她:“你喜欢吗?”

“问我干嘛?”

“你喜欢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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