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尘往事随风散?做不到,谢谢 (第2/2页)
免费的保姆,正中了盛敏的不满,盛敏就顺着黄贯阳的话头往下想了,越想盛敏越觉得可怕,如果他的丈夫真的在外有别的女人,而他又把父母接来让盛敏照顾,自己拿着钱去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那她成什么了呢?对的,就是免费的保姆,一个每个月只给2000块的保姆。顿时,盛敏觉得浑身发颤。
黄贯阳看着她,随即却换上了轻松的语气说“先吃饭吧,兴许没有想得这么糟,你们是夫妻,还是要好好沟通。”说完这些,黄贯阳不再对盛敏的婚姻发表任何看法,他觉得点到为止是最好的沟通界限。
就在黄贯阳与盛敏吃饭的时候,常清载着王一寒回了家,以感谢的名义带着给孩子的玩具给雨禾的鲜花登了门。常清进门的时候,雨禾正将汤从厨房端出来,望着常清,雨禾顿时愣了,随后看向了客厅,常清望去,抱着诺诺的徐弘就也正在看着他。
常清脸上露出笑来,雨禾丈夫也就语带惊喜的说“这可真是巧啊,谁都没打招呼,竟然都能撞到一起。”
雨禾看着徐弘,眼神里示意真的跟她没关系,她没告诉丈夫徐弘在这里。徐弘自是知道,雨禾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自己到这个地步。
常清将东西交给雨禾,脱了鞋就朝徐弘和孩子走了过去,在常清看来,徐弘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其实对于诺诺这样的孩子,常清是有点害怕的,毕竟长得与正常孩子有异,但孩子在徐弘怀里,他也就放轻松的去跟孩子互动。
徐弘侧着头,以常清从未听过的温柔的语调说“诺诺,叫叔叔。”孩子不会叫,给了常清一个笑脸,常清就惊喜了起来。徐弘又说“我们诺诺啊,笑起来最可爱了。”
常清伸出手想碰一碰孩子,徐弘就躲了说“大人身上脏,不要随意碰孩子。”常清笑着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雨禾也就招呼着他们洗手吃饭。这次雨禾的婆婆倒是没有躲避,与孩子一起坐在了餐桌上。餐桌上,由于常清对徐弘反常的举动,老人家也就兀自的开起了两人的玩笑。母亲的这一擅作主张正中王一寒下怀,王一寒也就乐得再次撮合两人,将两人说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雨禾看着徐弘,就觉得她今晚忍受的实在辛苦。
等常清与徐弘一起离开的时候,雨禾的丈夫提议让常清送徐弘回去,雨禾就拽了他一下,在雨禾看来,即使要送,也需要当事人自己主动,毕竟盛敏家离雨禾家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就是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万一再遇上堵车,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常清明天还要上班,送完徐弘再回自己家,这得什么时候了……雨禾想丈夫如此冒失,恐是在公司里也得罪过人。但常清似乎就是在等这个提议,见常清以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徐弘就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地方有点远呢,算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我打车或者坐地铁回去就可以。”
“那我送你去地铁。”常清直接回了这么一句,雨禾就又瞥了丈夫一眼,大有怪他多嘴的意思。
总归是要上常清车的,徐弘也就与雨禾夫妇告了别,跟着他上了车。上了车,常清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老太太也就开玩笑,你别多想。”徐弘一想这个老太太说的应该是雨禾的婆婆,随后附和着“老人家嘛,最喜欢做乱点鸳鸯谱的事。”常清嘴角露出一个笑,一种很是宽容的笑。
常清一边开车一边问她“你什么时候走?”“明天。”在得到徐弘这个回答之后,常清讶异的侧头看着她的脸,徐弘就指了指前方,让他小心开车。
常清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是为了躲我呢,原来是来道别的啊。”随后常清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时间很晚了……”徐弘还没说完话,就被常清截了,常清说“我有点事想不明白,想跟你聊聊。”“什么事?”“找个地坐坐吧。”说着常清将车拐向了酒吧的方向。
待徐弘下车看到灯红柳绿的招牌,脑子一阵晕眩,她说“是你喜欢,还是你觉得我是个酒鬼?”常清脸上再次露出讶异的神情,徐弘就朝四周看了一看,正好在众多酒馆招牌中夹杂着一家咖啡馆,徐弘说“还是喝杯咖啡吧。”徐弘觉得如果不喝点提神的东西,她的脑子就要停止运转了。
进了咖啡馆,徐弘要了黑咖啡,就拣了个无烟区的沙发坐,常清再次皱了皱眉头,想着兴许徐弘的烟瘾没有酒瘾那么重。
常清与徐弘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徐弘就扭头质疑的看着他,常清在沙发与沙发之间比划了一下说“不方便说话。”徐弘环顾四周,确实人很少,很静,如果离得远两人的对话就悉数被店员听了去。
咖啡厅的灯光有点暗,打在徐弘的脸上就显得她很有韵味,是那种年轻女性身上没有的久经世事的味道。徐弘再次看向常清,等着他开口。
常清将沉醉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拿了桌子上的清水喝了一口说“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婚?”
关你什么事?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但徐弘忍住了,毕竟对方是一个对自己颇有好感,还千依百顺的人,就当他千依百顺吧,反正明天都要走了,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又能怎么样呢。虽然徐弘不想与任何男性产生超越朋友的亲密关系,但是这不代表她不喜欢被人爱慕,人类的那点虚荣心她还是有的。
徐弘正想开口,店员送来了咖啡,徐弘就顺手接了过来,将咖啡捧在手里,温的,这时候喝下去正好。徐弘轻轻抿了几口咖啡,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然后问“你是想听公式化的还是真话?”
“公式化的是什么?”
“嗯……我啊每年都会被问无数次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结婚啊,你没个喜欢的人吗,你父母不催吗……每次我都会说恋爱我也尝试过,但感觉不适合我,这是一个你努力也不一定有回报的‘工作’,我就不如去投入那些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事情,比如健身比如工作。”
“兴许是你没遇到合适你的人。”
常清说完,徐弘就轻笑了出来,在她的预想中,这确实是男人会接着话头说的话,常清真是典型的男人。徐弘呵呵笑着,然后说“你们男的啊怎么那么爱把自己包装成救世主啊,没在一起的时候标榜自己这好那好,等在一起了就原形毕露,丑态百出,如果这时候女方提出质疑,你们还要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爱的不就是这样的我吗?’,爱你就要接受你本来的面目,不接受就是不爱……哈哈哈,不爱就不爱呗,有什么大不了,结果呢小姑娘们还真就吃你们这一套,爱的死去活来的,结果爱的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你很爱严峰吧?”
“算爱吗?”徐弘端着咖啡侧头看向常清。常清的脸在男人中属于是好看的,很温和,很善良的样子,难怪有姑娘爱他爱的丢了性命。徐弘又是思索了一番说“算吧。”挣扎半天徐弘还是承认了这个爱,她曾很认真的对待那个男人,为他哭为他笑,结果得了报应被人耻笑。
“你希望他幸福,却不原谅他?”
“啊……”徐弘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然后说“你觉得我必须原谅他吗?我听够了人们说都这个年纪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啊,人要豁达。可我凭什么就要豁达?就因为我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这么说吧,就是明天我要死了,我也不可能原谅他,我没办法做到前尘往事随风散,你就是把我骨灰扬了,我也不行。”徐弘觉得她没办法跟严峰这种人和解,谁爱和解谁和解,谁也别来劝她,祝他幸福,是徐弘保有的最大的善意,但他幸不幸福与她无关。
“那真话呢,你不婚的真话是什么?”
“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徐弘扭头看着他问,常清脸上就怔了一下,他想这就是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啊,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所以才在出了那么严重的事之后再也没接触过任何女性,因为他想不明白婚姻到底是什么。年轻的他想选自己喜欢的姑娘,但什么才叫喜欢呢?喜欢到什么程度就可以结婚?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劝他合适就行,那什么叫合适呢?温和外表下的常清其实是个很拧巴的人,因为他想不明白,所以至今未婚。
“我为什么不婚呢,因为我的父亲。从他身上,我看到过男人最难堪的一面,即使这样,他依然会没有自知之明的说,女儿都会想找个爸爸一样的男人,我找个他那样的就可以了。这句话太恐怖了,你知道吗,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觉得是祝福,可我觉得是诅咒。我没有多好,我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是个在三十五岁,没房没车,存款也就那么点,兴许再也找不到工作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有逃离诅咒的选择。婚姻,对我来说,就是那个诅咒。而且你应该也能明白为什么你们家非让你跟那个朋友的女儿结婚,婚姻本质上就是一个经济共同体,你既然选择逃离这个经济共同体,你就是在逃离你的家庭。”
至此,常清彻底明白徐弘不适合他,她在逃离自己的家庭,而常清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离。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被父母念叨着是家中唯一的希望,家道中落他们能想到的也只是拿他的婚姻去置换资源,他的婚姻本身就是一种资源,包括他自己,当父母手中的砝码都失效之后,唯一有效的砝码、唯一的资源只有常清这个孩子。可即使这样,能说父母不爱他吗?不能吧,只是爱的方式不一样,在爱孩子的同时也希望孩子以父母希望的方式回报他们,所以常清拧巴,纠结在父母之爱与个人自由之间。人到中年,依然在拧巴这些,常清就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徐弘。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徐弘不明的看着常清,常清就说“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我希望你幸福。”
希望你幸福,徐弘蓦然笑了,这应该是常清能够给予的最真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