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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娇俏 第41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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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家中已有一子一女。”连翘翘失笑。

她没明说,主簿夫人却听明白了,愧疚道:“是我不对,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早过去了。”连翘翘在指尖绕着线,走针如飞,立时就在主簿夫人挑的绸缎料子上记下尺码,“如今这般也挺好的。”

她的绣工出众,玉湖周边的富家女眷趋之若鹜,等闲请不到她上门裁衣。富贵谈不上,供兄妹两个吃饱穿暖地长大,已是手有余力。

连翘翘捻起绡帕,擦去鼻尖的薄汗,见主簿夫人不错眼地看自个儿,垂下眼睛笑了笑,便是满室生晕。

主簿夫人看愣了神。这般品貌,流落在玉湖镇却也可惜……思及此,她想起自家老爷昨夜说的大事。约莫五月份,陛下南巡的船队就会到了,梁城是一定会去的,玉湖镇因着出蚕丝和鱼米,也得以仰沐天恩。倘若献美有功,她家老爷的位置很有可能往上动一动。

“连娘子。”主簿夫人忽地攥住她拿针线的手,双目炯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连翘翘罥烟眉一挑,仿若玉湖渺渺的云雾顷刻而讫,念在主簿家银子还没给的份上,她柔声回:“夫人请说。”

“过不久,有一条通天路摆在眼前……”主簿夫人愈发兴奋,握住连翘翘的腕子,多用了几分气力,“陛下南巡,五月就到玉湖镇,以娘子的容貌,何不搏一份前程?”

第49章 🔒擦肩

“前程?”连翘翘呐呐。

主簿夫人以为她意动, 抬眼让奉茶的嬷嬷下去,门一阖上,就眉飞色舞道:“娘子可知, 如今这位陛下宫里主位空悬, 别说皇后了,连个正经的贵人、才人都无。陛下南巡, 照理要捎带几位江南的美人入宫,好安江东父老的心。以娘子的姿色,有俩孩子算不得什么, 指不定陛下后宫空虚,就是好这一口呢!娘子做针线一年到头才多少点银子?但凡进了宫,往后便是泼天的富贵,享不尽的福气, 家里的姑娘少不得封个县主, 说亲事也好过说给镇子里的木匠、屠夫……”

连翘翘收了针,指腹划过针尖, 丝丝缕缕的刺痛绵延至心口。村里的大娘说那人三宫六院,主簿家的夫人又说他后宫空无一人。那又如何, 雁凌霄有几个女人, 和她有什么相干?

“主簿夫人。”连翘翘双手交叠在腰间, 柔柔一拜,“我家兕子就算嫁给一个杀猪的,只要人忠厚老实, 懂得疼人,就是上好的姻缘。您想帮我搏前程, 可这份福气太大, 我们母子三个消受不起, 夫人还是另寻高明吧。”

“哎,你这小娘子年轻不懂事……”主簿夫人还要再劝,见连翘翘冷了脸色,以为自己话说急了,太过露骨,刺了连娘子的脸面,担心再多劝两句,会把她逼狠了撕破脸去以死明志,就打着哈哈道,“哎呀,怪我多嘴。你愿意为亡夫守节,是个有风骨有志向的,我佩服都来不及呢。”

亡夫?连翘翘心尖的酸意,如冰碗上的梅子酱,跟着冰块泡化了,留下涩涩的甘甜。

她抿嘴一笑,另起个话头:“主簿夫人,您瞧这斜裁的光缎料子……”

二人喁喁私语,定好骑装的样式。主簿夫人的目光却止不住落在连翘翘侧脸上,寻思道,连娘子既不愿,她也不好把人生拉硬拽过去,反倒得罪了上峰。不如回头跟老爷商量一番,把人带去南巡游湖的道上,俏生生地在湖边一站,陛下看不看得上全凭造化,有幸被陛下相中,连娘子还能抗旨么?等到时候,陛下自会念着老爷的好。

旁人作何感想,连翘翘半点不知。自打南巡的消息一出,她就终日惴惴不安,想带着孩子们再挪个地方,但院子一时半会儿转手不掉,她做绣娘刚有点起色,着实舍不得为一个雁凌霄就连根拔起,带着犀哥儿他们喝西北风。

玉湖镇的官吏、富绅们轰轰烈烈的准备接驾,又是置办花果,又是献宝、献石头的,可等南巡的船队自京城出发,他们又没了动静,听州府的人说,陛下贵人事忙,来不及莅临玉湖这种小地方,让他们洗洗睡吧。连翘翘听说此事,乐得多吃小半碗饭。

兕子见了,也跟着傻乐,拍拍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问她:“娘亲,改明儿我还想吃莼菜,滑溜溜的,像在吃小鱼。”

连翘翘刮她鼻尖:“知道啦,再过几日天暖了,莼菜生得更好些,娘就去摘一大盆,做芙蓉莼菜羹给你吃。”

“我也要!”犀哥儿放下饭碗,给连翘翘看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底,“阿娘,我想吃鸡丝莼菜汤呢。”

“晓得了。”连翘翘捻起帕子,擦了擦犀哥儿的嘴角,“小漏勺。”

按南姨的话说,她惯会溺爱孩子,手上剩十个铜板,也要给一双儿女买糖人。也许是心中有愧,她带一双儿女各地辗转,吃遍苦头和冷眼,安顿下来后,就更想卯足劲弥补。

兕子没两日就把吃莼菜的事忘了,连翘翘却记得分明。五月份天一热,她挑了个日头不晒的午后,趁兄妹俩睡熟了,扎一条大辫子挽成髻,戴一顶遮阳斗笠,搭上邻居家运鲜货的驴车,晃晃悠悠往玉湖边去。

同样是玉湖,镇子里却和渔村里不同,没有成片渔船弥漫的鱼腥味,却多了不少乌篷游船,桥上也站满挑扁担的小贩。

连翘翘问码头的船老大借一只单人小船,专门采纯菜用的,大脸盆似的,能让人跪坐着在浅水漂浮。

“连娘子仔细着些,”船老大见她生得美,态度很是殷勤,“只在岸边采就是了,可不能漂到湖心 ,否则一个浪头打过来,咱们上哪儿捞你去?欸,要不然叫我屋里那位送你一篓?都是今早新鲜采的,脆嫩得很。”

连翘翘摆手:“哪能白拿你的东西,嫂子采一篓也费了半天工夫呢。”她独在异乡带着两个孩子,更不能事事占脸蛋的便宜,一分一厘算清楚了,大家都方便。

船老大无法,盯着她扶住船身,细白的手指轻轻往栈道一推,脸盆大的木排小船就慢慢悠悠驶入一片碧色的玉湖。几株荷花挡住连翘翘趴伏在船边的背影,他砸吧几下嘴,长叹一声可惜。

湖畔的水又浅又透亮,拨开铜子大的莼菜,能一眼看到砂石细腻的湖底。连翘翘穿一袭团花纹朱红棉布裙子,橄榄绿窄袖上衫,远远瞧着像一瓣漂在湖面上的芭蕉花,鲜亮又活泼。

她动作利索,一拧一择,很快油亮亮水汪汪的莼菜就装满一只小背篓。午后不用上门给人量身,便也不急着回去。掌心拄着盆底翻个身,脖子梗在船沿,双脚和裙摆却得支楞出去,斗笠遮脸,平躺在小船里,悠悠吐一口气。养两个孩子宛如养两百只鸭子,能有片刻安宁已是菩萨保佑。

湖心的画舫上,州府和玉湖镇的大小官吏面面相觑,心虚抬头,看向那位年轻俊美的帝王:“陛下,这……”背地里却骂成一片:哪个心眼子多的东西,献美不跟自己人打声招呼?

主簿大人心里一惊,那不是连娘子么?夫人跟他说起过,他还没想到法子安排,怎会在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撞上来?

雁凌霄见他们神色各异,嗤地一哂:“送人的手段朕见多了,如此返璞归真的却是头一回。”

甲板上戴官帽的乌泱泱跪了一片:“陛下,臣等不敢。”臣冤枉啊!

雁凌霄昨日还在州府听人述职,今早吃过早膳就说来都来了,不如去游一回玉湖。他又不愿大动干戈,小镇子接一回驾,下面的平头百姓得吃一年的糠,就乘一艘大船似的画舫,溜溜达达沿着湖岸往南兜了小半圈。

州府的人跟船,玉湖镇的县令、主簿听了也忙不迭坐小船登上画舫。雁凌霄说风就是雨的,他们都来不及清场子,哪里有闲暇去进献美人?

知州向通判使眼色,通判又去瞪玉湖的县令,县令胡须一抖,气声问腿栗股栗的主簿:“怎么回事?”

主簿大人芝麻大小的官,哪见过这阵仗,当即伏下身求饶:“陛下,那位约莫是镇上一位姓连的寡妇,做女红过活的。乡下人不懂规矩,臣这就派人去把她赶走。”

雁凌霄垂下眼,懒怠地挥手:“不必。朕乏了,找个地儿停船,都下去吧。”游湖还跟着一群头顶冒金光的老头子,败兴。

“那这小寡妇……?”主簿大着胆子问。

雁凌霄睨他一眼,淡淡道:“哪儿来的打哪儿回去,别做多余的事。”

“是。”主簿脖子一缩,躲回人堆里。

三层楼高的庞然大物破开涟漪,驶向码头。船老大何曾见过这样高的画舫,雕梁画栋的,船脊都贴着金片,就知道开张吃三年的生意来了,目露金光,搓搓手脚,全然把还漂着的连翘翘忘个一干二净。

连翘翘蜷在木盆里假寐,五月里的日光羊绒一般温暖柔和,晒得她醺醺然,半梦半醒间,只觉天摇地动。她打着呵欠坐起身,人还懵着,眼前的一片片荷叶向她倒伏,木盆船下波澜起伏,几乎要把她晃下去。她仰起头,一座小楼似的画舫正往湖岸靠近,而她的木盆小船好似玉辇前的一只蚂蚁,眼看就要被迎头撞上,直直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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