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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娇俏 第28节 (第2/2页)

雁凌霄将三皇子、五皇子的神色一并看在眼里,他勾了勾唇:“能和三皇兄、五皇弟做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凌霄铭感五内。”

说罢,捏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肤色偏白,脖颈又修长,嶙峋的喉结上下咽动,连带着颈侧青筋贲张,如玉山倾颓,肆意又洒脱,引得席间诸人拍手叫好。

三皇子胖蚕似的眼泡一颤,哂笑:“呵,四弟好酒量。”

直至月上中天,连翘翘手托着下颌,就要昏昏欲睡时,方才听到玉英殿外纷乱嘈杂和小太监报信的声音。

宫女们齐齐福礼,如莺啼雀鸣:“殿下回来了,问殿下安。”

雁凌霄浑身酒气,脚步尚且稳当,神色冷淡,挥退一干上前为他脱衣解带的宫女。

“连翘翘?”雁凌霄环顾四周,遍寻不着他的良娣,烦躁地啧了一声。

听闻动静,连翘翘罥烟眉轻挑,款步从内殿转出,她颇为勉强地支住雁凌霄的身体,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来吧。红药,准备热水,茶房里备了醒酒汤。”连翘翘强撑着从雁凌霄身前探出头,低声吩咐,“绿芍姐姐,殿下的寝衣在薰笼上。”

宫女们面面相觑,暗忖道,连良娣着实小家子气,四殿下喝醉了都不肯撒手让她们照料。

连翘翘察觉到宫里人的想法,也有些无奈。她艰难万分把雁凌霄半扶半拖,安置到内殿的黄花梨拔步床上,上气不接下气。

哪里是她想独占雁凌霄,实在是雁凌霄脾气大,平时她还能给老虎拔须,雁凌霄喝醉了,她就只能乖乖听话,不敢有分毫忤逆。

“殿下,怎么喝这样多?”连翘翘除去雁凌霄的紫金玉冠,接过红药递来的玉梳,动作轻柔如水,为他梳松发髻。

“唔。”雁凌霄发出狼犬似的咕噜声。

连翘翘忍俊不禁,跪坐在床头,纤柔的指尖上了些力道,为他揉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雁凌霄生得俊美,即便面颊浮起两晕酡红,也有如工笔勾勒出的画中人。连翘翘的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样貌,不由生出几分柔情。

“翘娘。”雁凌霄反手握住她的手。

二人四目相对,眼波跌宕起涟漪。连翘翘喉头微窒,正要说点贺喜的话,以打破怪异的沉默,雁凌霄却松开她,脑袋一歪盯住她的小腹,眼神黝黯。

裹覆银甲的手摸向连翘翘腰间,没入层叠的绉纱罗裙:“都多久了,为何一直没动静?”

连翘翘接过醒酒汤的手一顿,差点打翻茶盏,兜头给雁凌霄泼过去。她又羞又恼,闷声说:“妾身吃过药了,爷放心吧。”

这人喝多了酒,自己让她喝的避子汤都不记得了!装的那副情深不知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可气。

雁凌霄剑眉一扬,斜入青鬓:“过几日,请太医院院判来玉英宫给你诊脉。”

连翘翘深吸口气,心中默念,他是皇子,是龙子凤孙,搞不好会是未来的天子……硬生生将喉头的哽噎忍了下去。

“院判大人给陛下、太后请平安脉都来不及呢。妾身不过是个皇子良娣,犯不着劳烦他老人家。”连翘翘覆上雁凌霄的手背,“再者说,殿下日后要娶正妻,妾身身份低微,怎么能先于皇子妃有孕呢?这不合规矩。”

雁凌霄目光一凛,横了殿内一干恨不得钻进地毯下的宫女们一眼,冷声问:“谁又跟你胡说八道了?”

“是妾身自己的想法,殿下切莫迁怒他人。”连翘翘轻叹口气,双手捧起雁凌霄的手腕,解下他的箭袖和手甲。

绿芍奉上热烫的毛巾,连翘翘垂下眼睫,擦拭刀剑一般,为雁凌霄净手、擦脸。指腹触摸他左手背上的伤疤,比起之前的狰狞可怖似乎好上几分。

“还没问过殿下,手上的烧伤是怎么来的?”连翘翘岔开话头,从香囊里取出一盒玫瑰脂膏,打着圈揉按那片猩红疤痕。

清凉、温柔的触感让雁凌霄眯起眼,半醉半醒的他声音低沉,似有藏不住的情意:“两年前,我在大绍边境遇刺,仓皇间逃进了南梁地界。江南烟花之地,热闹非凡,我却没有心思去看,一门心思找个安静地儿等死。”

连翘翘心尖一颤,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嘶,连翘翘,你手轻点。”雁凌霄抬眸,但他太醉了,在摇曳烛光下只看得见连翘翘柔腻的下巴,朱红的唇,“准确来说,是个小姑娘。她救了我一命,我给她钱,她不肯收,说我拿银子羞辱她,哈。我想给她赎身,随我回大绍,回京城,她就翻脸了,骂我是……”

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连翘翘额角青筋抽痛,眼前星星点点,有些头晕目眩,发心一丝一丝发疼,仿佛有根钉子在穿过头盖骨不住往外钻。她心里酸到冒泡,懊悔不已——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好了,听雁凌霄怀念旧情人,她就高兴了?

“殿下武功高强,刀法超绝,就是受了伤,孤身在南梁,想带一个姑娘家走还不容易?”连翘翘轻哼。

雁凌霄眸色一暗:“良娣倒挺了解我。”

见连翘翘扁着嘴,雁凌霄又道:“她在的勾栏院外头瞧着光鲜,实则跟虫蛀的危楼无异。我想救她远离这腌臜地,中途却生出事端。有位南梁重臣替君巡幸到此地,我听到消息,想顺手宰了他。岂料刺杀失败,皇城司的人得了消息掩护我撤退,折了好几个人。等我们一路周折回到藏身的小院,只见到火光映天。”

连翘翘揪心道:“那姑娘岂不是……?”

“假如那天夜里,我没有贪心冲动、刚愎自用,去刺杀一位重兵护卫的南梁佞臣,那么很多人本不会死。”

“两年前,殿下也才十八岁。”连翘翘歇了吃味的心,柔声安慰道,“谁都有会犯错的时候。火灾是天灾人祸,殿下怎会预料得到?那位姑娘命中有此一劫,殿下的伤就是去救她时留下的吧?她能得殿下豁出性命相救,也算是一种造化。”如此说来,已足够叫她心生艳羡。

雁凌霄沉默良久,自嘲地笑笑:“是么?”

连翘翘膝行到榻边,趿拉绣鞋,走到方几边用铜盆里点了蔷薇露的水清洗双手。雁凌霄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喃喃道:“我以为她死了,还难过了许久……”

“嗯?”连翘翘没听清,拭干水痕,问雁凌霄是否要用夜宵点心,垫一垫肚子,“殿下喝那么多酒,饭菜估计没吃几口。”

“没什么。”雁凌霄手背搭在额前,遮住明晃晃的烛光。

待连翘翘吩咐红药去小厨房拿温好的汤饭,回转进内殿,雁凌霄已是酣然入睡。她侧身坐在杌子上,趴在拔步床边,下巴搁在臂弯里,眼睫一瞬不瞬地望向雁凌霄的侧脸。

睡着后锋锐迫人的气势褪去,看起来要温和许多。他不是世子,也不是皇子就好了,连翘翘心想,若是那样,说不定她也能有喜欢他的资格。

思来想去,还是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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