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年节 (第2/2页)
“俺同意!夹在中间实在煎熬,不如痛痛快快干他娘一场!”牛二再次捧起韩靖臭脚。
不满归不满,憋闷归憋闷,眼下确实不是出去大干一场的好时机,抱怨一通后也只得作罢,毕竟年节真的到了。
腊月二十四,这是法定的“交年节”,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小年。“交年”有新旧两岁交替之意,人们会在这一天吟诵道佛经咒、虔诚焚烧钱纸。当然,这一日最重要的事情当属祭灶,家家户户都会在灶台上摆放“灶王爷”神位和各种祭品,祈求年年衣食无忧。
从这一日开始军中进入轮休,士卒辛苦了一年,大半年时间在奔波劳碌刀口舔血,最近几月又在玩命训练。轮休的主意是王璞提的,此时的法定节日只有七天,军中本地人居多,合家团圆的时节强行拘在军营也不人道。为了避免一次走得太多,王璞建议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初七分为两拨,轮番休假,既体现了堡中的关爱,也兼顾了堡城防务。
腊月三十是除夕,此时也称之为“除夜”。这一日,无论高门大户还是普通百姓都要洒扫门闾,去尘秽、净庭户、换门神、钉桃符、祭祀祖宗,“新桃换旧符”就是指在除夕这天更换春联,辞旧迎新。
在韩靖家混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给两个孩子发了压岁钱,再陪着他们玩了些游戏,王璞颇为无聊,告辞后缓步回到营中,却被邀去同诸如罗裕这样的单身汉守岁。一群光棍汉围炉团坐,喝点小酒,吃点烤肉,达旦不寐,聊些平时不敢聊的话题,点评一下共同见过的女子,让人感觉这才是正确的守岁方式。
初一一大早便被韩靖叫起,昨晚已经说好今日一同去会州城拜见上官,两地四十里的距离不远不近,若说非要不去则显得对上不敬,何况王璞这个指挥别人也是点头支持的。王璞对此极为不耐,内心非常抗拒,但也得遵从时下的规矩。
在积雪中纵马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冻得脸青鼻赤,终于在午时左右抵达州城。会州城虽说是边鄙小县,但比起怀戎堡自是热闹不少,细民男女亦皆新衣,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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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舍前林林种种挂满各式灯盏,路上相互拜年送礼的行人络绎不绝。
两人信马由缰缓缓行至州衙,此时外面已有访客在等待入内。韩靖不去理会旁人,吩咐随从卸下年礼,拉着王璞大踏步往堂内走去。州衙小厮连忙入内通报,而后引两人入内。
赵知州今日颇为忙碌,等两人规规矩矩行礼完毕,先客套了一番,而后说了些正事。“韩靖啊,前些时日西贼在东西两面反复侵攻,经略司又无暇应对,会州现在危如累卵,如今你是会州武职第一人,可要担起这御寇的责任!”
韩靖心中暗骂,狗屁的第一人,散居乡间的几百弓手也就只能守个城,除却两个自己的指挥,还能调动谁人,难不成关键时刻要让自己顶锅?心中不爽但面上也得表态,“小人无一日或敢懈怠,只是兵力......”
“不敢懈怠?!”赵知州已经出言打断,“你怀戎堡这些时日人来人往,你韩靖干的那些勾当,你当州府一概不知耳聋眼瞎吗?”
“大人息怒,实在是堡中无力支撑,只能出此下策!”
“罢了!你有自己的难处,但谁人又没有难处?!朝堂把我等放于此处,是要我等为上分忧,不是整日开口推脱诉苦的,你可明白?”
“是!”初一便受了一肚子气,韩靖有些气结,当下也没有说话的兴趣。
赵雍不再同韩靖分说,而是扭头看向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王璞身上,同时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情,“你便是王璞?”
“是!”
“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你有救助百姓之心,也有杀敌报国之志,你很好!”
嗯?拉一个打一个,好熟悉的手段!王璞瞟了一眼低头肃立的韩靖,口中回话,“小人粗鄙,担不起大人褒奖!”
“之前听闻你有些独门绝学,本想召你过来探讨一二,只是今日有所不便,时辰不早了,尔等可自去!”
两人绷着脸告辞出来,到得街面才放松下来,心中都在感叹文人上官实在难缠。正要寻个地方用些吃食,有一小厮径直上前,对上王璞连连作揖,“柳师爷听闻指挥使大人来了州城,特意在翠微阁备好了酒菜,请大人务必赏光一聚!”
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去还能怎么办?当下也只能辞了韩靖,随那小厮一路去了州城当中最为高档的饮宴场所。
州城的排场自不一般,翠微阁的一层已被挤满,身着锦衣的各路食客来来往往,隔空打着招呼,互祝佳节喜乐。
王璞随行至二层,只见一身青色裘袍的柳青柳师爷已站立在隔间门口语笑晏晏,冲王璞拱手,“王贤弟大驾光临,不甚荣幸!”
王璞不敢托大也连忙施礼,虽然两人算不上朋友,也知道对方有所图,但对方既然没有挑明他也只能装糊涂,一来二去迎来送往也成为熟人。
“有劳先生久候,实在是罪过!”
两人相互推让进了房间,店中跑堂送上酒菜,王璞一看却是堡中的新酿,正自疑惑,柳青已然开口,“此处原本就有县衙的份子,县尊听闻贵处钱粮吃紧,故而特意进了一些酒水,原本只是存了一丝襄助之意,却没想到大卖,也是无心插柳之举。”
王璞有些心情复杂,不声不响就欠下一个人情,正想着如何措辞感谢,柳青又熟练地圆了场面,“贤弟无需多言,即便在商言商本店也有赚头,若真能助上一臂之力,那自然最好不过。”
一轮又一轮的客套反复祭出,王璞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感谢。前些时日堡中为了多点进项,连韩靖都发动了,冒着风雪奔波月余也只谈妥几处堡寨,而州城所在人际复杂,他们是万万不敢染指的,没想到这柳青不声不响就办妥了这件事,还选得是州城有名的销金窟,虽然打的是知县旗号,目的也不单纯,但实实在在帮了堡中大忙。
“先生高义,我先干为敬!”
柳青陪着喝了一杯,却是面露为难之色,“不瞒贤弟,眼下虽是年节,但四处都不太平,西夏人算是把刀架到了脖子上,别说知州那里,就是县尊大人也是日日忧心!”
王璞暗道肉戏来了,也不表态,顺着话题往下铺呈,“县尊大人拳拳为民之心,实在令人钦佩!”
原本以为柳青会就此挑明来意,没想到话到此处又做了转折,“愚兄追随县尊至此,原本想着以平生所学,做下一番事业好光耀门楣,没想到边事凶险,不仅一事无成,还闹得家宅不睦,实在是一言难尽。”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敢于立身险地,无过便是有功。即便真有西夏犯境的一日,我等日日苦练原本也是为这一天,断然不会让贼子得逞!”
王璞就着酒菜半虚情半实意与人一番闲聊,倒是把柳青的底摸了出来。原来这柳青是关西渭州人士,西北文事不兴,他这州县荐举的举人屡试不第,不得已投入公门,常年埋首于案牍之间,协助主官做些文书和钱粮的事务。他举家迁至此处,西贼犯边闹得家中人心惶惶,与王璞多次接触下来或许心中存了别样想法。
正月初二,王璞置办了些酒菜来到王五家中拜年,顺带看看家禽养殖情况。这几个月时间王五做得颇有声色,家中的孵房又盖了两个,种群规模持续扩大,每月新孵出的鸡鸭种苗多达千只,一家三口整日忙得不亦乐乎。数量涨得太快,他已经有了多寻些人分散养殖的打算。
随后几日再度进入忙碌模式,或者拉上在位的两个都头商讨细化年后骑兵训练的诸多事宜,或者进入工坊查看弩弓的制作进度,外间的局势不容乐观,他隐隐觉得会有惊天的大事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