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间奏02 (第2/2页)

“不。”站在屋檐下的少女难得反问道，“为什么要恨他？”

“他杀死了你的朋友。”

雪女轻轻歪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你偏偏能看出她的疑惑：“他杀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恨他？”

晴明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很快说道：“无事。”

是啊，为什么要恨呢？人类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将自己的诸多情感强加在别人身上，连他也没能例外。

雪女是一个妖怪，一个虚无缥缈的妖怪。

……

大江山退治之后京都的妖怪明显安分许多，没有谁想给风头正盛的源赖光的功绩上再添一笔。直至二十年后，也只有一些小妖怪在人世浑水摸鱼，再没有酒吞童子那般的大妖怪占据一方了。

时年晴明已经步入中年，当初的天才少年阴阳师如今已经得到天皇的重用，这段时间以来，每当他从御所（即皇帝的寝宫）中回来后就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因为他在这里感觉到了妖气。

那若隐若现的、令他几乎沉醉其中的可怕妖气。

他心中有一个推断，需要一名女性来协助他证实这个推断。可在这个时代，女性阴阳师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稀少，他的寮中是没有的，于是他只能求助于式神——

“你进宫总是在早上，我起不了床。”这是上辈子困死的二口女。

“那里人太多，我害怕。”这是做妖怪做到这份上的毛倡妓。

“不去，我约了天井下他们打麻将。”这是四川人投胎的桥姬。

晴明看着这帮吃白饭的是一脸无语。诚然，阴阳师完全可以强制命令式神，但他

。不想这么做。ωωw.cascoo.net

“我陪你去。”

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是雪女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晴明当时都想热泪盈眶了，他这几十年的时间终究没有白费，这块坚冰终于被他捂热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听说那里的芍药花开得很美，我想去看看。”

……那些年杏花微雨，后面的台词忘了，反正终究是错付了。

晴明无奈叹气。

……

“京都御所最开始是仿制唐国的皇宫来建造，整体是一个很规整的方形。你看前面不远处，那就是御所的南门，从这个角度看是是完全对称的建筑。但经过多年的改造后，御所内部已经失去这种对称性了。”

牛车之上，晴明像个导游似的一路喋喋不休，而雪女全然无动于衷，直到进入宫门她的眉头才动了一下，她身边的晴明语气严肃起来：“你也感觉到了，这妖气。”

“天皇身边不缺乏比你优秀的阴阳师，他们都没发现吗。”

晴明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她的前半句话，想了想重点还是后半句：“这就是问题所在，听我细细道来。三年前，伊势向天皇献上一名美丽的女子，名为玉藻前。天皇极其宠爱她，随着她的权势愈来愈大，天皇开始疾病缠身。按理说，大臣们早该怀疑到玉藻前的身上，但却离奇的没有人参她一本。

前些时日，我偶然进入御所时感觉到了妖气，但因时间匆忙，未能细探。离开御所后，我前去拜访一位交识的大人，向他询问关于玉藻前一事，而他却说……”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对那诡异的场面仍心有余悸：“他说我是因为无法得到玉藻前而在诋毁她。”

这话就没道理了。谁不知道我们的晴明大人是两眼不闻美少女，一心只画阴阳符？而且他连玉藻前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见，至于听闻一个美女就像舔狗似的扑上去吗？

他接着说道：“我怀疑这玉藻前是一个擅于蛊惑男子的妖怪，所以包括天皇在内的所有人才会为她痴迷。我想论证这个假设，可是御所内的宫女多胆小怕事，所以让你一试。”

他们这时已经将宫门远远地甩在身后，步入芳香四溢的花园，这里的芍药花果然开得很美，只是不知道它与那看不见的人心比起来，谁更红呢？

“晴明，你知道妖是无性别的，人类所看到的只是我们幻化的模样。”雪女的声音依旧冷淡，她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你想证明的事另有其他，是我能不能不受影响，为你指出玉藻前真实存在的方向。”

妖者性情多热烈，而雪女却天生一颗冰冷的妖心，如同无心，不受外界影响。

“可是——”她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制服我的同类？”

“制服这个词太温柔了。”晴明捏紧了手中的折扇，“蛊惑天皇罪无可恕。如果被其他人抢先一步，怕是她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吧。”

……

“玉藻前，或者说藻女，她就是百年之前的杨贵妃。当年遣唐使迷恋于她，于是买通宫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偷天换日之计，帮她东渡来到日本。”晴明捧着一杯清茶感慨道，“然而太多人都认为她是妖怪，时间一久，她就真的成为了妖怪。”

雪女的指尖碰了碰茶杯，热茶肉眼可见冰冻起来，“你收服她做式神了吗？”

“没有，但我将她的大部分力量封印在了杀生石内，并且与她立契，在我死前她不会再害人。”晴明说道，“而我需要帮她做一件事，那就是扭曲她的来历，在世上散播谣言，让世人相信她是曾经化为妲己的狐妖。”

“这有必要吗？”

“对于她而言有吧……她想让杨贵妃只是杨贵妃，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贵妃。”晴明有些怅然，“被赐白绫时她应该是憎恨的吧，但她又真的爱过那个男人。”

雪女没有再接话，窗外雨水淅沥，傍晚的安静中除了雨声，似有女子的歌声传来——

“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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