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间奏01 (第2/2页)
神圣的巫女竟然帮助妖怪躲避追杀，这是谁都难以想到的，所以拿着火把的群众在感到狐疑的阴阳师的带领下又离开了。其实巫女没有说出的是，她并非是在帮助妖怪，而是在救这些人，此妖的力量绝非是他们可以战胜的。
林中重归静谧，月光皎洁，微微照亮巫女琥珀色的眼睛。女妖抚摸着被巫女触碰过的地方，心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之感，胸膛里那颗冰冷的心脏正激烈的跳动着。
巫女抬手将墨色的鬓发别到耳后，与女妖一同坐于草亭下的石凳上，她毫无畏惧的近距离看着妖怪诡谲的面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有一只白色的妖怪杀了我。”她这么说着但神态却是轻松的，“这是巫女的预知梦，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是你，但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我，我想是我认错妖了。”
女妖轻轻歪头：“预知梦？一定会发生吗？”
“是啊，无论如何逃避，都一定会发生。”
“先将它杀掉就不会发生了。”女妖的思维简单粗暴，更是语出惊人：“我可以保护你。”
巫女讶异，而后轻笑：“你是一只妖怪，若非被收服为式神，岂会想要救人？”
“你是一个巫女，不也与阴阳师在一起了吗？”
巫女大惊失色，她的身体颤了颤，几乎坐不稳：“你……你怎么……”
女妖在英夫的灵魂与记忆后并非什么都不懂，一旦成为巫女便该终身侍奉神明，无论是□□还是灵魂，可方才她分明与那阴阳师眉目传情。
巫女“霍”地站起身，如若冰霜的神情无法掩盖她眼中的慌张：“休要胡言，我是巫女，是神明的妻子！”她拂袖而去。
月光仍旧皎洁，却照不亮那复杂的灵魂。
这之后的几日，巫女再没有离开过神社，而女妖一直守在鸟居之前从未离去。妖怪就是这样的存在，这么执着、这么死心眼，一旦认定什么就不会改变，就算撞上南墙也会把墙拆了再继续走下去。
这一日，晴空万里间忽而风雷大作，一道耀眼的雷光自崇高天云而落，一瞬间天地失色，笼罩于神社上的结界
。应声破碎！
这里再没有什么能阻拦女妖，她闯进神社，怀抱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巫女。
巫女因背叛神明而遭遇天罚，她早就料到该有这么一天，可是预知的梦却告诉她，自己会先死在白色妖怪的手中……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当雪白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肌肤上之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她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仍旧温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女妖冰凉的手臂，没有耳朵的妖怪明明可以听得清，但她还是俯下身体，贴近了巫女苍白的嘴唇，听见她微弱的声音：“……吃掉我吧。”
女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皮肤下凝聚，那张雪白的脸开始发生变化，细长的眉、琥珀的眼、殷红的唇……五官出现在女妖的脸上，她竟化成了巫女的模样。皮肤下那温热的东西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泪水自眼中流下，划过冰凉的皮肤，落在巫女的脸上。
“原来……”你的眼泪也是温热的……巫女没有力气将话说完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附在她的嘴唇上，她永远的睡去了。
女妖吃掉了拥有强大灵力的灵魂，她终于不再感到饥饿，却觉得心中更加空虚。
从这一天之后她便有了与巫女同样的容颜，还有同样预知的梦境……
……
在这种小地方，没什么事情是能瞒住的，所以大家都听说神社里的巫女死了，可是巫女又不会生病，怎么会死呢，是被妖怪吃掉了么？
凡人的肉眼无法看见天罚的雷电，所以他们只以为县中有妖怪存在，强大到足以杀死巫女。他们害怕了，于是找到阴阳师大人，阴阳师当然以收服妖怪为己任，只要……没有人知道巫女死因的真相。
小雨淅淅沥沥，阴阳师撑着纸伞走在蜿蜒的青石板路，心事重重：阴阳师没有不可婚娶的戒律，但与巫女相爱乃是渎神的行为，就算天罚没有针对于他，但这件事决不能传出去，否则他再也无法立足……
迎面而来的一位农妇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阴阳师本欲绕开，却忽闻她言辞闪烁：“阴阳师大人，我听闻您与那位死去的巫女交情匪浅，您想去祭奠她吗？”
阴阳师神色一僵，心中慌乱之下只顾得上快速说道：“我怎么可能与神社里的巫女有关系，你找错人了。”
在男人的脚步渐远之际，这农妇亦迈开脚步，身形转眼变幻——白色的长发披落在月白的衣物上，娇美面容上的琥珀色眼睛中无喜无悲。
几日后，又有农户上山砍柴离奇失踪，山中有妖怪吃人的事情愈演愈烈，而阴阳师见时机已到，遂携寮生上山捉妖。他们行至途中遇见一名似遭人侵犯过的少女，心有不忍便上前相助，少女梨花带雨的依附在阴阳师的肩头，幽幽说道：“谢谢您，大人。”
阴阳师感到不适，想要推开她又不敢太用力，至于年少的寮生哪儿见过这架势，当时就傻眼了，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
阴阳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并非是色迷心窍的人，可偏偏对这少女欲罢不能，少女在他的怀中含羞的说道：“大人，我美吗？”
阴阳师喉头燥热，他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便想推开少女，哪知却纹丝不动！心中大惊此乃妖物之时又听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头对上的脸竟是巫女的面容——“我现在还美吗？”
妖者，天生魅惑。善蛊惑人心。
寮生恍若惊醒，登时拔剑刺去！竟见女妖不躲不闪，剑刃刺入她身体却未见血液流出，漫天风雪忽起，模糊了寮生的双眼：“大人！”
没有回应。在平静的暴风眼处，女妖吞噬了阴阳师的灵魂，怀中之人渐渐变成一具冰冷坚硬的尸体，如同冰雕般永恒不朽。
风雪平息之际，寮生已经逃离，传言自这一天而起——于山中有容貌美丽的女子，将过往的男子吸引到无人之处接吻，在接吻的同时吞噬其灵魂，因擅于制造风雪，故名雪女。
一个隐蔽的山洞内，白发的女妖悄然而来，将化作冰雕的阴阳师放于石床之上，而他的身旁正是巫女失踪的尸体。
“你应该跟她在一起。”她幽幽说道。
他们终于实现了诺言……永远待在一起。
女妖封闭了洞口，日光照在她的身上，温暖不了冰雪的身体。风声自远处而来，带来人们的窃窃私语，山中有名为雪女的妖怪……
雪女么……那她便叫雪女。
……
“妖者何来？信者见之。山中有女子，肌如玉，发如雪，然无面，操风雪。下山，见女巫于神所，遂迷之。女巫背誓，遭神罚，弥留之际为妖所食。妖得其力而化其容，归于山，引男子吻之遂食其魂，名曰雪女。故言，雪女出，早归家。”——《百鬼夜行隐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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