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第2/2页)
之后便是老人絮絮叨叨的叮嘱少年他离去之后各种琐碎小事,完全是把申屠信芳晾在一边不闻不问,到最后还把谢桥“托孤”一样托付给这位鹿门主将。
申屠信芳对此无可奈何,他对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很敬重,否则也不会特意来此平阳拜见老人,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一个“师弟”。
而谢桥神色复杂,一时间百感交集,他对这位消失多年不见踪影、今日却从天而降的“师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敬畏,还有好奇,总让人道不清说不明,如临渊而渔,他不觉得有这么一位声名显赫的“师兄”会是什么好事情。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隋姓老人不知道两人的各怀心思,看看天色后,已是夜幕沉沉,想起了少年的娘亲,便让谢桥先行离去,回家去与妇人报个平安。
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老人才收回视线,笑问道:“信芳,你觉得谢桥这孩子如何?”
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与考验着少年的申屠信芳直言不讳道:“资质一般,根骨一般,天赋一般,心性尚可。”
隋正不置可否,回想起以往初见两人时的不同场景,又转头看向谢桥离去的方向,伸出右手抬了抬,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初次见到谢桥时,他只有九岁,衣衫破烂,黑黑瘦瘦的,大概只有这么高吧,是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儿,当时可能因为天气闷热,加上饿的头昏眼花,一时不慎便与我撞上,我至今还记得那孩子当时看我的眼神,干净、清澈、明亮,还有惊慌,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想着拉那孩子一把,哪怕让他吃一顿饱饭也好,便以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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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寻个下榻之处为由给了一两银子的报酬,可那孩子所求不为金银、不为自己而是至亲,人老难免多情,事后我将他收为弟子,我并不奢求他金榜题名、甚至入阁拜相,只是想着自己退居田园,百年之后,有这么一个心性淳善的弟子陪伴在侧也就很好了,之后考虑到他的家境情况,我自作主张在衙门里又谋了个差事给他,养活自己,三年以来,虽然他资质平平,但是一直以来勤奋好学,刻苦认真,从不为自身境遇自怨自艾,反而乐观向上,自立自强,也没有在我这边求过什么,抱怨什么,我也只是单纯的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做个乡野普通人过完一生。”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我看来,谢桥就是一块朴实无华的璞玉,一只在山野丛林间羽翼未丰的雏鹰,而信芳你却不同…还记得你在我门下求学的那段岁月先生对你说过什么吗?”
面对这位老人,申屠信芳就如一位犯了错等着夫子受训的学生,恭敬且肃穆道:“记得,先生那时曾说我是一柄利刃,太过锋芒毕露,需要一把剑鞘,敛藏锋芒,不然很容易伤人伤己,所以先生一直有意无意的打磨着我的心性,后来天下大乱,我的确辜负了先生的教诲,做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老人看着这位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的学生,一时间思绪飘远,感慨万千,叹息道:“怪不得你,在那民不聊生、乱象丛生的时代里,真正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投身军伍拨乱反正,沙场之上又哪能靠嘴皮子去打仗,攻城克敌,你那样做自有你的不得已,先生不予置喙,就拿先生自己来说,如若笔杆子有用的话,当年我多次上书劝谏又岂会石沉大海,徒劳无功,反而惹恼那些尸位素餐之辈借机进献谗言,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老人突然停下话头,神色凄然。
申屠信芳无意间揭开了这尘封已久的伤疤,有些愧疚,赶紧转移话题,轻声道:“先生你打算何时离开?”
老人摆摆手,示意无妨,喟然一叹:“都是一些老黄历了,翻来翻去都是灰尘,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接着自嘲一笑道:
“五日之后吧,既然你来了,我留不留在此处已无关大局,先生“告老还乡”偷得几年清闲,是该回去继续当个缝补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