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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村里遭难 (第2/2页)

白毛卒长说:“村上有鸡有鸭、有猪有羊、还有狗,今天开杀戒,想吃什么杀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好啊!”士兵们欢呼起来。

“不过好饭不怕晚,先把要办的事办了,先把当兵的挑出来,男兵有三个,女兵也得有三个,没人站过来,邵均你挑三个身体好的、年轻好看的。”

“遵令!”邵均答应一声走到女人们面前,先指着何飞虎的二老婆齐月,接着指着何飞虎的小妾白圆圆,说:“你们两个出来站那边去。”

两个人都不动,白圆圆还往后退了两步,邵均手一挥说:“拉过去!”四五个士兵上前把齐月和白圆圆拉到了大杨树底下,何飞虎“扑通”一声跪倒在白毛卒长面前哀求说:“军爷放过她们吧,我弟弟已经站到那边了,好多人家一个也没有,我们一家出三个不公平啊。”

白毛卒长说:“要放也可以,一是让你家女人陪我们兄弟睡个觉,你一个人占几个女人,我们一百多兄弟一个女人也没有,这也不公平啊,二是你立一个功,指出谁杀了我军将士,谁家有人当清妖,两个你选一个。”

何飞虎看看泪眼迷离的齐月和白圆圆,虽然白圆圆老讥讽他,说他没有阳刚之气,有时还不让同房,他生气怨恨但他还是怜香惜玉,他得想法立功拯救自己的女人,他的目光落在蒋康身上,心想:老子倒霉你也别想好过,你别像没事人似的,田鸡要命蛇要饱,为了我家女人我不客气了,他指着蒋康说:“他儿子是清妖!是丹阳总兵章囯良的女婿。”

士兵们的目光一齐聚向蒋康,看着这个穿青布长衫、模样斯文的汉子。白毛卒长一下精神振奋,就像钓了半天鱼一无所获,刚要离开却钓着了一条大鱼,他有些得意地问蒋康:“他说的是真的么?你儿子是清妖?”

“我不知道什么妖不妖,我儿子在丹阳当兵,是章总兵的女婿。”

白毛卒长脸色变得异常冷峻,手像剑一样指着蒋康说:“把他绑起来,把他家人都绑起来!章囯良是刽子手,杀害了我几万兄弟,我大哥、小叔都打丹阳时死了,今天可以给他们报仇了!”十几个士兵上来把蒋康、九贞和春桃三个手别到身后绑了,又用粗麻绳把蒋康绑到一棵枫杨树上,把九贞和春桃背对背绑到一棵楸树上。

钱云宝母亲向地上吐口唾沫低声骂何飞虎:“缺德!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却害人家!”

人们看到南边有两个村子冒出了滚滚浓烟,随风向何家庄这边飘来,白毛卒长指着浓烟说:“对有清妖的村子要户户见红、村子冒烟,今日抓住了清妖家人,吃饱饭开刀斩首,同时把他家房子烧了,让何家庄也见红冒烟告慰死去的英灵,现在先吃饭,想吃什么肉就动手。”

士兵们又一次欢呼雀跃,随即便举刀挥枪散开,开始赶鸡撵狗、杀猪宰羊,顿时村子里鸡飞狗跳、猪嚎羊叫,各家的烟囱开始冒烟,屋里飘出烧肉的香味。没有参与宰杀和烹饪的士兵到各家去搜查粮食,把搜来的粮食放到村中间的大土场上,麻袋、箩筐装了有两三千斤。

白毛卒长在何飞虎家坐着,饭菜没好有些无聊,对曹伍长说:“把站在大杨树下穿花布褂子的女人带过来。”

曹伍长明白他的意思,出去拽着齐月的胳膊拉到了何飞虎家的里屋,把她推倒在床上,白毛卒长进来,两人一个按胸、一个按脚把齐月身上的衣裤全部扒掉,白毛卒长说:“你在外边看着,我先来,我干完你来。”曹伍长满怀感激出去了,顺手关上了房门。

白毛卒长趴下身子用嘴去吻齐月的红嘴唇,齐月头一偏张开嘴咬住了白毛卒长的耳朵,白毛卒长痛得嗷嗷叫,他用手去掐齐月的脖子,齐月就是不松口反而更用力,像咬猪耳朵一样咬下了半只耳朵,白毛卒长从床上跳下来,气急败坏地大叫:“曹伍长!曹伍长!”曹伍长拿着大刀冲了进来。白毛卒长一手捂住流血的耳朵,一手指着齐月喊:“杀死她!杀死她!”曹伍长举刀向前,对准齐月的胸部就是一刀,左乳被切成了两半,鲜血直流,又对裆部捅了两刀,白毛卒长不解气,大喊:“砍下她的头!”曹伍长手起刀落,一下子砍断了脖子,齐月的头与身子分了家,头往床边滚,眼珠子也跟着转,充满着仇恨,死死地盯着白毛卒长,床单被鲜血染红。

何飞虎进门看见齐月身首分离、血肉模糊,悲愤交加,抓起锄头砸向曹伍长,被曹伍长用刀一挡锄头掉在地上,门外闯进两个士兵,将何飞虎按倒在地,曹伍长上前举刀去砍何飞虎的脑袋,被白毛卒长拦住,说:“先别杀,把他绑起来和清妖一家一齐杀!”几个士兵像捆猪一样把何飞虎捆了拉到土场上,和蒋康绑在一棵树上,也是背对背。

何飞虎有些悔恨,哭着对蒋康说:“蒋康你别恨我,我也没办法,不能看着一家人送死。”

“我不恨你。”

“真对不起,把你家也害了。”

“不说了,一齐死也好,黄泉路上不寂寞,到阴间还做邻居。”

何飞虎抽泣着说:“我不是人,你对我家好,我还要害你,老跟你家作对。”

蒋康说:“你别哭,你哭我难过,我父亲让我照顾好你家,说你家是何家庄的开村户有功劳,你家现在这个样子,是我没照顾好你家,我愧对我父亲,也愧对你父亲,到了阴间不知如何面对二位长辈。”

说到这里,蒋康也更咽了。

何飞虎说:“我们都快死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家晒伏的两件皮袍子是我偷的,拿到金坛去卖了十两银子,想来惭愧。”

蒋康说:“你也做过好事,有恩与我家,春桃有一年在北塘采菱角木盆翻了掉在河里,人还是你救上来的,让她多活了四五年。”

“今天的事,让我发现你在村里人缘比我好,为什么?”

“平时看人长处、记人好处、帮人难处,人缘就好。”

太平军这顿中饭吃得好,吃的时间长,他们杀了五头猪、五只羊、六条狗、十几只鸡,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肚子滚圆、满嘴酒气。蒋康家从饭店拿回的二十几瓶封缸酒被士兵喝得底朝天,白毛卒长也喝得满脸通红,白斑也变了色,半只耳朵用白布包了,渗出的血凝固了,看起来如包的黑布,吃饱喝足的士兵们回到村中的土场上,换看守村民的士兵去吃肉喝酒。

白毛卒长来到蒋康面前,说:“你儿子是清妖,但听村民说你一家人不坏,做了不少善事、化了不少银子,死到临头也没人帮你,你傻不傻?后悔不后悔?”

“我不后悔,我也不傻。乱世居家不可有余财,不如做点善事利人利村,总比留给你们好。”  蒋康义正词严地说。

“你们丹阳出了好几个皇帝,你最佩服谁呀?”

“我佩服齐高祖萧道成,他仁义有才,他说‘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可惜江南人善治国不善打仗,南边打不过北边,不然早就人人饱暖了。”

“南边打不过北边?这话不对,太平军不是打败清妖了?”

“这是暂时的,最终还是要败的。”  蒋康轻蔑地说。

“马上要杀你了,还有什么话说?”

“这些粮食别拿走,都是各家的救命粮。”

“那不行,太平军没粮食怎么打仗?我空手回营也没法交差。”

“你把我们家的粮食拿去,在北塘的大土墩上有个山芋窖,里边藏了十几石大米,还有这几个抓去当兵的也打不了仗,放了他们吧。”

“那不行!不跟你废话了。曹伍长!你来动刀,先杀谁你定。”

曹伍长双手握住大刀先走到何飞虎面前,他想跟着白毛卒长快活一下也没如愿,有点恨何家人,他举起刀时,白毛卒长说:“别杀他,带回去点天灯,才解我心头之恨!”

曹伍长端着大刀走到蒋康面前,没等举起,在场的男女老少都跪在地上为蒋康求情,沈朝宗痛哭流涕地说:“军爷,蒋康是大好人呀,别杀他。”好多人跟着说:“别杀他。”陈老大站起身说:“他是大好人,要杀就杀我吧,放了蒋康,求军爷了。”

白毛卒长大声道:“法不容情!曹伍长,动手吧。”

曹伍长举起大刀,大刀的刀刃上有一处黄豆大的豁口,是砍齐月脖子时被颈椎骨碰掉的,蒋康看到那个小口子,他淡定地闭上眼睛,等待那瞬间的头刀碰撞,想着将与九泉下的父母见面,倒有一点期待和愉悦。

“等一等!刀下留人!”有人喊叫,人们向喊叫的方向看去,一个太平军士兵骑着枣红马飞奔而来,到了白毛卒长面前从马上跳下,向白毛卒长敬了个礼,大声说:“英王有令,皇塘何家庄蒋康家是我军有功将士蒋春西家,任何人不得伤害侵扰!”

白毛卒长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听明白后说:“把他一家人放了,我们回营!”

蒋康感谢不杀之恩,再次提出带走自家和何家的粮食,其他人家的粮食各自拿回,这一条白毛卒长答应了,其他人也放了,只押了何飞虎兄弟、符沙河三个人回营。

看着太平军抬着粮食、押着人往街上去,人们既有如释重负之感,又郁闷忧虑,今天开了头,以后不知还来不来,要隔三差五来一下可受不了。他们庆幸听了蒋康的话让孩子们出去逃难,要在家里今天肯定抓走了,一些骂过蒋康的人有点羞愧,整个村子到天黑没有一家点灯、也没有一家做饭,人们还在惊恐之中没心思吃饭。狗也吓坏了,跑得慢的都被太平军宰了,太平军走后藏在树林里的十几条狗才胆战心惊回到村里,有的走错了家门。何飞虎家最惨,家里只有白圆圆和疯了的梅秀,梅秀穿着那件撕破的大襟褂子,在门口唱歌:“日他爹操他娘,穷人翻身靠洪杨;举起刀拿起枪,杀富济贫喜洋洋。”这是多年前一个乞丐进村唱的歌,好多人都忘了,梅秀居然还记得、还会唱。

钱云宝没被太平军带走,心有余悸,他在家呆坐了一会儿去蒋康家致谢,拐弯时看到东边有火光,向东眺望看到街西头石碑坊下有一人高的火柱,烈火熊熊,便大喊:“点天灯了!点天灯了!”村上人听见了,都出门来看,月亮被乌云遮住,到处是一片黑暗,唯有西街的天灯格外耀眼明亮,看得清是个带火冒火的火人梅秀也看见了点天灯,她大声喊:“天灯好看!天灯好看!馒头好看!都出来看啊!”

符沙河说:“长毛没人性,用点天灯这样的酷刑。”

蒋康说:“长毛也是跟官府学的,自古以来,官府就没把犯人当人看,连猪狗不如,酷刑又多又惨,什么下油锅、腰斩、剥皮、炮烙、大卸八块,虿盆。”

“什么是虿盆?”

“将人放入满是毒蛇、蝎子的坑里,活活咬死。”

“真惨!”

“还有车裂,五马分尸、凌迟,都很惨,明代大将袁崇焕就是被凌迟处死的,一刀一刀从身上割肉,割到见骨肉尽。”

没多会儿,有人从街上回来说,看到何飞虎被绑在石柱上,身上缠了好几层麻布,有人往他身上刷豆油、麻油,还说点着后可以闻到香味,有油香还有烤肉香,何家庄人没有闻到香味,可能是逆风之故,但是听到了凄惨的叫声,天灯亮了十几分钟,渐渐暗淡熄灭,像蜡烛燃尽一样熄灭了。

蒋康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叹息说:“何家太惨了,家破人亡了。”

九贞说:“你不惨,粮都没了,我看你吃什么?你大方,村上人沾光了,也没人说你好。”

“一家饿总比大家饿好吧,别人饿着,你吃得下。”

“明天你就把嘴扎起来。”

蒋康看九贞,黑暗中闪亮的眸子如天上的星星,但却带着怨气怒气,看来晚上上床又要背对背了,他忽然想起,明天该上街看看西街饭店了,饭店里该剩有一些粳米和面粉,自太平军打下丹阳,饭店就关了门,他也因为害怕一直没上街没去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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