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妹妹逃离 (第2/2页)
儿子把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母亲很欣慰,因为放了一大勺子猪油,那是在农村吃不到的。听到儿子问起来,眼圈都红了,说他大妹妹回城里来了,两个月都赖在家里,还要买黑市粮食吃,死活也不肯下乡了。
大妹妹叫诚盈,是老三届的初中生,比哥哥小三岁,哥哥高三的时候,她正好初三,也在下放之列。父母都想让她和大儿子在一起,哥哥对妹妹有照顾。可是到夏桥公社只有四个名额,是夏永山组队的,两个男生,两个女生,给人们造成假象,免得有落单的,被人钻空子。
比起其他的同学,夏永山对农村的了解多得多。农村的姑娘小伙子不少,都对城里的姑娘和小伙子感兴趣。
诚盈活泼开朗,精灵古怪,特别喜欢讲话,很讨人喜欢,比起哥哥来勤快多了。与她们班上的两个女同学要好,好得难舍难分,也不想跟着哥哥受管制。三个女同学下放到了广溪农村,半个月就叫苦连天,给家里的信上都是泪痕。
这次回来,还以为大妹妹又是因为生活太艰苦了。哪里知道,是有更大的苦衷。
妹妹下放地方有招工,诚盈被生产队的大队长喊去个别谈话。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回答所有的问题。哪里知道,谈话的地点在大队长的家里。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家,见诚盈进了屋,大队长把门关起来了,说外面有风,不能把桌子上的招工表格吹跑了。
四四方方的大桌子上,有一张有表格的大纸,横头是绿云市纺织厂,她快乐的就像小鸟一样,直接就跳了起来,一口一口叔叔,说谢谢他了。伸手就要去拿表,却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大队长问她想不想回城进工厂,她疑惑的望着对方,心里头打鼓一样,觉得不太正常,还是笑嘻嘻的说,做梦都想。
大队长就问她,如果让她进工厂,怎么报答他。诚盈毫不犹豫的说,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出来孝敬领导。大队长的笑很难看,说那远远不够。她咬咬牙,就是说一年的工资都拿出来。
“你那个时候还会来吗?”
“会的,我一定来。”
“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要报答就要现在。”大队长一边狞笑,一边把小姑娘往怀里拉。诚盈跟着哥哥沾光,也看了不少小说,对于这样的事怎么能不理解呢?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冷静下来,装成懵懂无知的样子说她不冷。
“是不是有点热?走,到床上去,脱了衣服就凉快了。”大队长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她就往卧室走。
小姑娘灵机一动,身子却不动,只是扭过头来,对着那个阔脸汉子说:“呀,大队长叔叔,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可是,实在抱歉的很,今天日子不好,我们另外选择日子好不好?”
这丫头,真不懂事,还是装不懂事?这还要选什么日子?嗯了一声,像是询问,却放松了警惕。姑娘的话让他不淡定了。
“大队长叔叔,我身上来了,刚才还有好多血,过两天好吗?”
“真的?”大队长索然无味,稍微一愣神,诚盈就从他怀里钻出来。
“我,我要回去换纸了——”趁这个机会,她拉开门跑了出去。
当天晚上,诚盈就没有回家,一个人跑上公路,跑进了一所小学,钻进了一间教室里,在课桌上睡了半夜,天亮就在镇上找进城的卡车。她的哭诉感动了一个司机,那司机也有儿女下放,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不仅带她到火车站,而且买了一张火车票,还有大馍咸菜送她在路上吃,就这样回到家里。死也不去下放的地方了。
儿子把晚饭吃过以后,母亲把他叫到外面,在一棵大柳树下悄悄告诉张诚鼎这些事情,说他父亲很生气,可是没有办法。张诚鼎也很生气,喘着粗气,就像拉风箱一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能让妹妹也到夏桥插队,那就好了,还是等明天和父亲说吧。
母亲叫苦连天,说本来生活就紧张了,现在大女儿回来又要吃黑市粮,那可是计划粮食的十几倍的价格,所以,蘑菇笋干悄悄去卖掉,能换几个钱就几个钱。
张诚鼎也为家里发愁,打定主意,到农村去多找一些土特产。他累了,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起得也很迟,父亲上班了,小妹妹上学了,只有大妹妹在洗衣服。全家昨晚换下来的衣服,满满一大盆。看见哥哥起来了,让他吃早饭,也就一碗稀饭,两块萝卜干,他的早餐,并不比在农村吃的好。刚刚把碗洗好,母亲回来了,高兴的告诉他,那一包山货卖了12块5毛钱,是一笔大收入啊,母亲每天在家里编织网兜,一个月才搞十来块钱,父亲天天在厂里上班,一个月的入才48块工资。
母亲就问他,以后能不能在农村多搞一点,咱们家不吃了,全部带去卖。
过去带回来的,除了生产队发一点东西,他们自留地种的蔬菜不多,也仅仅够吃。现在走一个人,可能还要收回一点儿土地,以后菜都不够吃了。但是过去带来的山货,都是自己家里人吃了,两个妹妹还说没有油水,吃得痨肠寡肚的,不好吃。没想到,也只是一个马桶包就装下的山货,居然能卖这么多钱。以后要多想点办法,多弄一点来。
他喜欢看书,所以在运动刚起来的时候,学校里乱糟糟的,校长主任都不敢管事情了,图书馆也被砸开了,他取了好几包书,悄悄地藏在教室屋顶上。这些书都被称之为封资修的书籍。每次回城,带几本回家,然后悄悄地带到知青点,悄悄地看。
夏永山没和他们住一起,也管不到他,那两个女同学住对面屋子,晚饭以后就睡觉,就是下雨天,也常在房间里聊天。眼看着他拿书看,一个说读书无用,另一个也问他要书看,有时间就给母亲写信。后来去教书,早出晚归,接触的也不多。他一个人享受着独立的空间,所以和女同学交流也少,最多做饭的时候烧烧火,做菜的时候洗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