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秦晋(十) 故情新事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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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高靖与虞夫人赶到韩江宅邸时,正赶上韩江与慕容氏簇拥着装束一新的公子荆向云津跪拜,行拜师之礼。
云津也不推辞,端端正正地跽坐,受了阿荆叩拜,便弯腰前倾,伸手去轻抚着公子荆雪团般的脸蛋,目光灼灼:“阿荆,你既以我为师,少不得就该守我的规矩。一月间总有五日过了午时,就到我家中受业。若我无事,自然与你讲书。若我有事出门,你也当于家中习字、诵书,我回来要查的,你不得叫苦。赶上我休沐的时候,须早起到我家中诵书,这一日便在我家中,不得归家。你不可因辛劳、思家而怠惰,你可能应下?”
韩荆便仰头看向云津,虽嫩声嫩气,却一副极端严的样子:“昨日父亲已向我说了,男儿须当有青云之志,为实现志向,哪怕吃些小小苦头。”
云津听了,深感这小小孩童之可疼,心中一热,便不由上前将他团团搂入怀中:“好孩子,你有这志气,我……甚感欣慰。”
韩江见了,长叹一声,走上前来,道:“罢了,便从明日起跟着先生从学吧。”
端坐堂上的慕容氏一眼瞧见家仆导引着的韩高靖与虞夫人带着公子轩已行至堂前,便忙上前相迎:“君侯和夫人来了,不曾远迎,请堂上坐。”
慕容氏眼锋示意,身边跟着的侍女便上前接了韩高靖夫妇身后随从带来的赠仪。
韩高靖并不觉什么,只点点头便即前行。虞夫人却不由深深打量这慕容氏。只见她容颜端丽,风仪款款,并不因从前曾与韩高靖有婚姻之议而稍显尴尬。且近来颇闻得这慕容氏一嫁给韩江,便渐渐跟着他处理起产业经营之事,便感佩这慕容氏女的落落大方、知书识礼,又敬其精明能干,便不敢小觑。不由放慢了脚步,上前拉住她手:“今日所来俱是家人,何必拘礼?”
此时韩江也忙上前来相迎,将韩高靖与虞夫人引至上位。
个人俱厮见了,虞夫人忽向云津道:“适才见阿荆认了参军为师,如此极相宜。再过一年,阿虎也该从师了,若蒙顾参军不弃,也一并收下才是。”
阿虎是公子韩轩的乳名,虞夫人这样说倒出人意料。
云津忙欠身道:“岂敢,君侯与夫人公子,该当延请当世大儒才是。仆才疏学浅,不过哄孩子玩玩罢了。”
虞夫人笑道:“参军若是才疏学浅,五公子岂肯将阿荆交给你呢?参军就不要推辞了,既收了阿荆,带上阿虎,令他们兄弟作伴。顾参军不要因怕劳烦而推辞才是。”
云津正不知如何回答,韩高靖与韩江二人正自谈论与西戎的马匹交接之事,也没理会。
却闻一直含笑听着二人问答的慕容氏道:“夫人且别说,顾参军与阿荆确实投缘,阿荆这孩子,虽才四岁,平日里不苟言笑,我要去抱抱都不肯,像个大人似的。我只道这孩子大约就是这样清淡性子,谁知方才顾参军这一抱,他倒不推拒。”
如此虞夫人便丢下让云津做韩轩之师的事,招手叫了韩荆过来。那韩荆虽小,却也不必乳母扶持,自己稳稳趋行上前,在虞夫人面前行了礼才坐好:“夫人唤儿,可有吩咐?”
虞夫人不觉失笑,向慕容氏道:“这孩子可真是,果真知礼处不让成年男子。要不是知道是他四岁生辰,我还道是他的加冠礼呢。”
“这孩子自来如此,倒不像他父亲。”慕容氏看了韩江一眼,转头向虞夫人笑道。
“确实不像你们五公子,你们五公子是个自在随性的。”虞夫人谈笑一番,才向韩荆道:“我是你伯母,你以后见了我不可叫什么夫人。”
时人称父之兄为世父、伯父,自然伯父之母也可称伯母、世母。但日常亲近,也有称阿母的。
韩荆便道:“先公后私,我该先称夫人,后称伯母才是。”
虞夫人倒没想他会这样答话,大为吃惊:“五公子,这是你教孩子的吗?居然知道什么家呀国的?”
韩江这时也谈完了公事,便探身向这边一望,笑道:“阿嫂说笑了,我从不教他那些。”
还是韩荆见众人疑惑,恭敬回话:“前日阿伯抱儿于膝上,对儿说过‘国而忘家,公而无私。君子之忧乐以公,男儿之思怀属国’。”
众人不觉交口赞叹,韩高靖亦十分欣喜,便笑看着韩荆,道:“我上次不过随口一说,他就记住了。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倒不像五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儿子呢。”
众人看了,不觉将二人比照着一看,慕容氏先就抿嘴一笑,并不说话。虞夫人也觉得像,便向云津道:“顾参军看看,阿荆果真与君侯有几分神似呢。”
云津正自沉思,听虞夫人发问,便抬起头来,也端详了端详,淡淡道:“果然有些像。”
韩江便笑道:“兄长自小就端严勤谨,夫子先生们都夸赞,我便差的远了。如今我这阿荆竟替我全了这遗憾。怎么样,兄长四岁时比阿荆如何?”
韩高靖听韩江说起旧事,又见子侄辈有此芝兰玉树,也大为快意:“我自叹弗如,一会自罚一杯才是。”
说着便招手呼着韩荆和韩轩的乳名,叫坐到他身边去,亲自取食案上的食点看着两个孩子吃了。
云津见了韩高靖那旁若无人、心满意足的笑容,忽然明白,他竟然——其实也是喜欢孩子的。可是他等着她的那些年,身边没有妻妾子嗣,就是如今他和虞夫人膝下也只有韩轩一名公子。前尘往事滚滚而来,与眼前情景交映心中,令她虽处喧闹,却失魂落魄,浑不觉周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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