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 作赋(三) (第2/2页)
‘于是郑女曼姬,被阿緆,揄紵缟,杂纤罗,垂雾縠。襞积褰绉,郁桡溪谷。衯衯裶裶,扬袘戌削,蜚纤垂髾。扶与猗靡,噏呷萃蔡。下摩兰蕙,上拂羽盖。错翡翠之威蕤,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于是乃相与獠于蕙圃,媻珊郣窣,上乎金堤。揜翡翠,射鵕鸃。微矰出,孅缴施。弋白鹄,连鴐鹅。双鸧下,玄鹤加。怠而后发,游于清池。浮文鹢,扬旌栧。张翠帷,建羽盖。罔瑇瑁,钩紫贝。摐金鼓,吹鸣籁。榜人歌,声流喝。水虫骇,波鸿沸。涌泉起,奔扬会。礧石相击,硠硠礚礚,若雷霆之声,闻乎数百里之外。将息獠者,击灵鼓,起烽燧。车按行,骑就队。纚乎淫淫,般乎裔裔。
‘于是楚王乃登云阳之台,怕乎无为,澹乎自持,勺药之和,具而后御之。不若大王终日驰骋,曾不下舆,脟割轮焠,自以为娱。臣窃观之,齐殆不如。’于是齐王默然无以应仆也。”
乌有先生曰:“是何言之过也!足下不远千里,来贶齐国,王悉发境内之士,而备车骑之众,与使者出畋,乃欲勠力致获,以娱左右,何名为夸哉!问楚地之有无者,愿闻大国之风烈,先生之余论也。今足下不称楚王之德厚,而盛推云梦以为高,奢言淫乐而显侈靡,窃为足下不取也。必若所言,固非楚国之美也。无而言之,是害足下之信也。章君恶、伤私义,二者无一可,而先生行之,必且轻于齐而累于楚矣。且齐东陼钜海,南有琅邪;观乎成山,射乎之罘;浮勃澥,游孟诸;邪与肃慎为邻,右以汤谷为界。秋田乎青丘,彷徨乎海外。吞若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若乃俶傥瑰伟,异方殊类,珍怪鸟兽,万端鳞崪充牣其中,不可胜记。禹不能名,卨不能计。然在诸侯之位,不敢言游戏之乐,苑囿之大;先生又见客,是以王辞不复,何为无以应哉!”
茅兰身为梁王谒者仆射,为梁王延人接物,除外形出色外,声音郎朗,掷地有声。此刻读起这篇被梁王评为上优的赋来,声振屋瓦,更兼感情充沛,将此赋的气象宏大展现的淋漓尽致。
众宾客早已听呆了,震撼莫名。
诵声已停,众人却还沉浸其中,久久未能回神。
良久,众人叹服,啧啧有声,继而热烈讨论起此赋的结构特点来。
此赋对人物的设定及所表现的感情特质方面,同此前的作品相比,有明显的不同。
在屈原的《离骚》和《九章》中,作者都是直接抒情,贾谊的《吊屈原赋》也基本如此。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赋》通过假设问对的方式展开,作品中出现楚王和宋玉两个人物。枚乘的《七发》假托于楚太子与吴客,作品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通过假设的人物实现,而其情感特征仍属于个体的性质,即作品中的“宋玉”、“吴客”个人的认识或感受。
此篇中子虚、乌有的对话则不然。
从名字就能看出,子为尊称,虚,虚无,子虚,虚子也。乌有,同样是没有的意思,这是作者虚构的两个没有名字的人物之间的对话。
文中两个人物所承载的身份、意义已不是单体的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分别代表楚人与齐人。这一变化为众人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必然对今后之赋的人物设定产生深刻的影响。
不光如此,众人看向枚乘,其当年《七发》一出,由于腴辞云构,夸丽风骇,更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使赋脱离了楚辞余绪,形成汉家独特风格,后十几年间世人作赋皆受其影响。
而《子虚赋》结构宏大,更胜《七发》。
必会像当年的《七发》一样,一经出世便引起轰动,影响后世人。
不愧被梁王评为上优,实至名归,众人无不称叹。
宾客们看向茅兰,只等后者公布名字。
“司马长卿所作”茅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