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绿薇意 (第2/2页)
小二应道:“是,公子。”
君至正在休息,听得有人敲门,起身开了门,见是墨宝阁的小二,还未说话,那小二一脸讨好地递过来一幅画。
“君公子,您取名的这幅画,画作者很是喜欢,特意题了字,将画送给您。”
君至皱眉,“送我?这可是一幅好画,就这么送我了?”
“是,公子,日后您高中,还不要忘了我们墨宝阁,”小二将画又送上前了几分。
君至接了画,“多谢!”
小二见他接了画,又俯身行了礼,走了。
君至拿了画到了桌前,打开画,还是见那绿色牡丹画得极好,待看到题的字,又赞赏了一番那字的清丽,“绿薇花开闻君至?”
君至看着,有些疑惑,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叫君至?可是转念一想,这不过刚好是句诗而已。
看其字迹,大约是女子。
君至想了想,再看了片刻画,想到心儿,他如今可没心思管这些莺莺燕燕,至于心儿,也只是个意外,躲不过的意外。
如此想着,将画卷了,放在一旁,睡了。
国公府的帖子,比冷府的帖子先到,君至被管事的催促起来,稍作收拾,便随着众学子前往国公府赴宴。国公爷既是贤后之父,又是玄国大将军,名副其实的国公爷,护着玄国半壁江山。
这几年圣帝的亲弟弟七王爷不断势大,渐渐地能与贤后分庭抗礼。
贤后膝下无子,许多宗亲便慢慢倾向七王爷一派,但是贤后掌权多年,又有外戚扶持,更有国公爷和东北军和禁卫首领翟啸坐镇,七王爷一时也不能越了贤后。
国公爷并没有君至想象中的那么苍老,也没有世人言语间的张牙舞爪,于长殿走来,威风凛凛,仪态从容,目光深邃,仿佛能把人一眼看透,至少把这群刚到圣都的学子看得清清楚楚。
“拜见国公爷!”众人早已起身行礼。
“都坐下吧!”国公爷走到上首,安坐,看着座下的学子。
“谢国公爷!”众人安坐。
“整个玄国也就选了这一百来人,你们都是各城的翘楚,如今来这殿试再论高低,争得功名,才对得起这些年的苦读。”国公爷说着场面话,“今日,本公就是代圣帝和贤后,还有国相,为各位学子洗尘,托圣帝贤后的洪福,尔等才能一展风采,愿诸位一月后,都能荣登榜首,名列前茅。”
“谢圣帝!谢贤后!”应答的规矩,早就在入国公府的时候交代了,众人又齐声答道。
“那就,开宴吧!”国公爷话音一落,侍女仆童便鱼贯而入,呈上了美味佳肴。
国公爷又点了几位颇有文采的人来回答,冷清秋是第一个被唤的,虽然他才官至国礼部少阁,但却是本次殿选的选官之一。
“清秋,听说前段时间又躲去东城了?此次选才,要劳累你了。”国公爷唤得亲热。
冷清秋起身,行了礼,答道:“圣都繁华,自是天下第一,但是还是东城的日子,自在些。”
“哈哈哈,”国公爷仿佛很喜欢他的直率,“不是你父亲命了你来,你只怕还是要在东城天天自在?”
“是。”冷清秋答道。
“男儿当为国为民,若都只求自在,我玄国天下,危矣,”国公爷像长者一样,“收起自在心,该为玄国做些事情了。”
“是,清秋领命。”
“坐下吧!”
“元家小梵可在?”国公爷又问着另一人。
君至只见对面席中,一人起身,此人身量适中,精炼有力,不难猜是一武将之后,且剑眉入鬓,容貌上佳,“在。”
“你可是北境榜首,没给你元家丢脸。”国公爷十分赞赏。
“国公谬赞了,小梵不敢当!”元小梵守礼寡言。
“坐吧。”国公爷又转问了几人。
君至看了看冷清秋,又看了看元小梵,又跟着国公爷认识了好几位有才名的少年英才。
正想着,只见席上缓缓走来一锦衣侍女,不是国公爷府上侍女的装扮,那女子行至阶下,俯身道:“禀国公爷,郡主已准备好了。”
“哈哈,好,众学子,小郡主最是爱慕有才学的人,知道我宴请众位,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舞乐以助兴,”国公爷点了点头,“有请小郡主。”
“郡主到。”随着一声声的通传,一身华服的郡主走上了长殿,容颜精致。
君至于女色本不上心,心里想着的是如何找到心儿,看了一眼,也便收回了视线。气馁地发现,见到心儿竟然比在圣都布局,更重要了些。这个,他没有告诉娘亲或者莫问,不知道临海国要是知道自己的少君此时心中筹划都是儿女情长,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待君至收回思绪,反应过来,郡主已经落座在国公的旁侧。此时正挥了挥手,十几人的舞乐便开始了。有舞有乐,甚是好看,一曲了,一舞毕,众人谢了郡主的赏赐。
君至见此,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刚好对上冷清秋打量的视线,不觉尴尬一笑。末了又感觉到旁边的一道视线,看去,却是对面席中,一略显纤瘦的人,此人坐在元小梵的身后,十分安静,容颜有些苍白,但是双眼却深邃有神,如果不是对上视线,你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君至的神色有刹那的惊愕,女子也可以参加国试?又转念一想,大概是不能,所以眼前的人女扮男装了?
那女子只是淡淡看了君至一会,便不再看他。
君至想了想,决定先静观其变,问题是,若自己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其他人看不出来吗?
“何人是君至?”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君至仿佛听得自己的名字,转过头来看着来处,才发现众人都在四处探寻,只有冷清秋是看着自己的。
“君兄。”冷清秋看着君至提醒道。
其他人便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入眼的是一俊俏明朗的公子。
君至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忙站了起来,“陵城君至,见过国公爷,见过郡主,见过各位公子。”
“你就是君至?”郡主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喜欢。
国公爷看过去,看了郡主一眼,有些不悦,难道我们这郡主,有心于此人了?
冷清秋见着,更是有些好奇,君至这步棋,难道郡主和长公主知晓了?不然,就郡主这眼高于顶的脾性,怎么会关注小小陵城来的君至?又或许······此时再多疑虑,也只得静静观看。
“是。”君至见问,回道。
“我送你的画,可收到?”郡主彷佛眼里再无他人,也顾不得在天下学子前如此不顾颜面和礼教。
冷清秋皱眉,果然!
那画明明是·······
冷清秋抬眼过去,正对着小郡主的眼神,不过片刻,小郡主已经转移了视线。
君至闻言,抬头看着郡主,貌似十分诧异,难道那画是郡主的?“君至不知是郡主,如此怠慢,请郡主责罚。”边说边俯身行了一大礼。
“起身吧,”郡主声音里有些急,“那句只是提句,君至可否写完那首诗?”
君至见此,有些迟疑,他还想着一月后能在殿试里高中,投入戴论麾下,查清戴论的底牌,因为这既是百里池唯一的请求,也是他的想法,因为国相身体每况日下,戴论已经是下届国相的人选,要探清圣都的虚实,自然是投在戴论麾下最妥当。断断没想到不过刚到圣都几日,竟还惹来郡主垂青。郡主是百里叔与长公主的孩子,如此一想,君至不觉沉默多时。
“怎么?郡主邀诗,君学子也不答吗?”国公府一旁斜靠在椅子上,言语间不善,虽然不喜长公主和眼前的百里子兰郡主,更不喜她此时的表态,但是更不能容忍小小学子对圣室的不尊重。
君至还没回话,倒是冷清秋问了,“不知郡主的提句是哪句?我等也都好奇。”冷清秋并没有看郡主,只是言语里,不是君至所熟悉的淡定文雅。仿佛压抑着很多情绪。
君至被国公爷和冷清秋这一解,见大家都等着,也不犹豫,毕竟是百里叔的孩子,因此说道:“绿薇花开闻君至。”
“好句,原来郡主的诗文也这么好?而且郡主何时能作画了?”冷清秋一边称赞一边质问道,又看了看还沉默不语的君至,说道:“可不是花开?可不是君至?君兄才学文笔远在冷某之上,定能为郡主得一首好诗来。”
冷清秋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清秋说你的文笔,还在他之上,可是真的?他可是前几年的榜首,君学子的文采若是更出采,今年榜首定矣?”郡主道。
君至听得如此,连忙否认,“不敢,君至才疏学浅,怎敢与冷大人相提并论?郡主折煞君至了。”
“过谦怀诈。”冷清秋四两拨千斤,想起心儿,见他如今与郡主如此,有意使些绊子。
君至低着头,心里骂了句,你才怀诈,但是自然不能说出来,“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此君至之所信也,至诚也,无诈可言。”
“眼不离郡主,心已妄念;再唤不答,身已妄动;巧思狡辩,口已妄言。”冷清秋仿佛要故意跟他作对,或许也想试试君至此人的脾性。
国公爷脸上不喜更甚,只是暂时不发作,他为翟啸选的姻缘,岂容这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夺了去,翟啸和贤后的不清不楚,终究是隐患,小郡主既有皇室的身份,也能帮着贤后和翟啸省去不少流言蜚语。
君至诧异地看着冷清秋,谎话编得倒是行云流水,但是想到自己刚才走神被他看见,怕是误会了,便没有言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郡主绝美之姿,我等有谁不倾慕?”有人在一旁解着尴尬,“君学子便代众学子为兰郡主赋诗一首吧,对了,君学子可有婚配?”
“尚未。”君至已懒得应答,如实答道,比钻营轻松。
“君学子早已及冠,为何尚未婚配?”那人追问道。
“家母逢守丧之期,君至陪着母亲守了几年的孝期,又游学了几年,耽误了。”君至答道。
另有一人闻言朗笑道:“耽误了好,说不定君学子还有天大的姻缘,如此,君学子便为郡主赋诗一首如何?让我等看看君学子的才学。”
君至知道推脱不过,方才抬头再次看向郡主,见她此时正含笑看着自己,索性弃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筹谋,待事情了了,再与郡主说开便是。因此思索片刻,得了两句来:
绿薇花开闻君至,青竹娉婷天子家;
若知长殿兰慧质,何必览尽天下花?
众人听得,称赞不语。
国公爷听得,冷哼一声。
郡主早已低了头,浅笑嫣然。
冷清秋再次饮了一杯。
待宴会结束,宾客散尽,夜色里,长街上,一人趁着不备,钻进了郡主的马车里。
“你为何连她的诗篇也夺?”冷清秋看着她,只觉眼前人仿若蛇蝎,偏偏那眼那颜,又让自己着魔般挥之不去。
“凡是她想要的,我都要。”百里子兰看着眼前的人,冷冷地道。
“你为何如此不知羞耻?”
百里子兰闻言,怒瞪了双目,靠近他,嘲讽道“你又为何,如此愤怒?她在你心里,就如此冰清玉洁吗?就如此不可冒犯吗?我夺了她一首诗又怎样?”
冷清秋闻言,颓然坐下,不再言语。
“怎么,冷公子要跟着我回府吗?”百里子兰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痛楚并不少。
“你让我觉得恶心。”冷清秋已有七分的醉意。
百里子兰那么平静而无望地道:“我知道,从小,就知道。”
冷清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