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来否 (第2/2页)
他停了片刻,试探着说:“那你来吗?”
景聆翻了个身背对着时诩,没有说话。
时诩淡笑着将景聆抱紧,闭目养神,他直觉景聆会回答自己。
暴雨在夏州下了两日终于放晴,景聆一行人也踏上了回盛安的归程。
贺眠坐在从满丘来的车队里,景聆便独坐在刺史府安排的马车中,午后艳阳高照,景聆在车中小憩了片刻,再睁眼时,车马已经出了夏州城。
景聆感觉有些口渴,她挑开帘子,刺目的日光正好从缝隙中钻入,刺得景聆睁不开眼。
她揉了揉眼睛,在窗外搜寻时诩的踪影,她记得出发时,时诩和荣英就在马车前头骑马。
可此时,景聆的马车前却只剩下荣英一人了。
车前车后都找不到时诩的影子,景聆直觉不对劲,她拍了拍马车示意车夫停下,景聆的马车是最前面的一辆,她的马车一停,后面的满丘车队也得跟着停。
荣英听见动静,勒紧了缰绳朝身后望,景聆已经下了马车,朝他走来。
景聆走到荣英身侧,张口就问:“时子定呢?”
荣英攥着缰绳指尖轻磨,面色看起来为难,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景聆看着荣英的目光愈发深沉,她看上去格外严肃:“我问你时诩在哪儿,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呃……侯爷她……”荣英的手朝后脑勺上摸。
景聆渐渐失去了耐心,她面色更差:“我再问一次,时诩去哪儿了?”
荣英佝着脖子,手从脑后挪开,他面带苦涩地抽动着唇角,底气不足地说:“侯爷还在夏州呢……”
“什么?”景聆美眸瞪圆,“我们都回盛安了,他还留在夏州做什么?”
荣英慌张地朝着四周望了望,连忙朝景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小声道:“景小姐你不要声张,这是皇上给侯爷下的另一道旨意。”
景聆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神色平和了少许,双手交叠在胸前,说:“皇上下的另一道旨意,是什么旨意?”
荣英望着丛林中扑扇着翅膀的花蝴蝶,缓缓说:“这是道密诏,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让侯爷在夏州查什么东西。”
景聆拨弄着衣角垂下了眸子,若有所思。
朝廷每年在地方查的案子多如蝼蚁,可能让皇上亲自下道密诏去查的少之又少,且这种案子,皇上一般都是派自己信任的近臣去查办,这次竟然派了时诩查。时诩既不是皇上的近臣,又是一介武官,派他查案,这不合常理。
而与夏州有关的,她只想到了几年前的一件事……
景聆呼吸出一口气抬起了眸子,她平静地说:“好了,我知道了,给我一匹马,我去夏州找他。”
景聆说完正欲转身,又回过头补充道:“劳烦荣折冲帮我个忙,你回盛安了去我家找折柳,让她来找我。”
景聆借口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夏州,跟贺眠道了个别,让她先回盛安等自己,便策马而去。
夏州,刺史府。
前往盛安的车马走远了,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曹夫人乔皎才穿着一身素服,在刺史府后院里烧起了纸钱。
曹青云紧绷着脸从假山后走出,轻抚着乔皎的后背,蹲身道:“夫人,表哥身死我也很痛心,可夫人切莫哭坏了身子啊……”
“你痛心?”乔皎紧捏着黄色的纸钱猛然回头,脸上泪渍纵横,发红的眼眶怒瞪着曹青云,她冷笑道:“你若是真的痛心就该手刃徐渺这个杀人凶手!而不该放他去盛安!”
曹青云喉间一梗,乔皎见他无言以对,又扭过了头继续烧纸,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泪光,曹青云甚至能看见她脸上正在滚落的晶莹。
曹青云长叹一口气,说:“夫人啊,你也知道,我与徐渺相识多年,我能在夏州坐稳这个官位,少不了他的关照,你让我去杀他,我……我如何能下得出手啊!”
曹青云接连叹气,徐渺并非不知乔皎是元靡的表妹,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揭露这件事情,就已经是给曹青云留了天大的情面。
乔皎紧咬着苍白的唇,绝望地笑道:“呵,是啊,你与他相识多年,与他兄弟情深。那我的表哥呢,我的表哥难道就不是我们的兄弟了吗?”
曹青云对上了乔皎渗着水汽的双眸,一时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他说:“夫人,这不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乔皎把手里的纸钱砸进火盆里猛然站起,怒瞪着曹青云。
“曹青云,曹刺史,曹大人!”乔皎一句比一句唤得大声。
热泪从乔皎眼里直冒,她哽咽着指向曹青云,道:“当了这么多年官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吧你!你这个……你这个负心的白眼狼!”
乔皎顿感窒息,绝望多于心痛。她大口喘息着瞪了曹青云一眼,利落地转身离开。
曹青云看着乔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心里的怒气登时就冒了出来,他倏然站起,朝乔皎离开的小路露出了一抹邪笑,接着,便一脚将那火盆踹入池塘之中。
曹青云朝池塘里啐了一声,骂道:“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