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谁也别想好过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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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沈家居丧,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沈老太爷一生乐善好施,帮助过不少的人,如今泉州城的八大商户中,过半接受过他不同形式的资助。因此,即便是过年之日,依然有人一早登门上香吊唁,留下帮忙处理沈老太爷的身后事。
杜且身为事主,与罗氏跪在灵前,看着人来人往,几乎泉州城的大商户都来了一遍,神情是木然的。此刻的她,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她不知道会有何人突然发难,质问沈老太爷对身后事的处置。并不是她不该得到沈家的船坞,而是沈老太爷在给她船坞的同时,也给了她放妻书。这意味着她已经不是沈家的人,却还拥有沈家的家产。
自沈老太爷死后,杜且一直没有与罗氏说过话,并不知晓她内心的想法。罗氏守了沈家一生,她一向认为沈家的船坞是沈容日后官运亨通的倚仗。她可以允许杜且离开沈家,但她不见得愿意看到船坞与杜且一起离开沈家。
曾有几次休憩的机会,杜且想和罗氏说话,可她都避开了。
这让杜且很沮丧。
杜且把她的想法告知伊本蕃长,“翁翁在做这个决定之前,跟阿娘商议过吗?”
伊本蕃长摇头,“应该不曾。我也曾与老爷子提过此事,但他表示沈家家产的处理,罗氏应该比他更清楚,沈四海的那份早被他自己败光了,沈严的债务仍由你偿还,沈家所有的商铺、房产和田产,都归沈容和罗氏,即便沈容不入仕,不沾染赌博恶习,够他一生衣食无忧,传承后人。而沈家的船坞,其实一直都是老爷子的私产,日常只供给沈家偏院的一应开销,这些年的盈余你也都知道,都充了公账,这部分都留给罗氏与沈容。于你而言,船坞只有去年的盈余,你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偏院庞大的开支,还有五月归航商船的修缮。而且我还听闻,你还让工匠新造了一艘大福船……”
在蕃长看来,沈家的船坞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因为与之捆绑的还有一个无底洞式的偏院,甚至还有无数人的虎视眈眈。
“其实老爷子并非不让你离开沈家,只是他对你心中有愧。为了保全沈家,不令船坞旁落,他为沈严求了这门亲事,令你独自成亲,受尽委屈。本来沈严三年不归,他自当放你离去,可他并不清楚你离开沈家之后,该如何生活下去。回临安的杜家,固然是一条路,但你总归是出嫁女,在家时父母再疼你,你离开三年总会有不同。倘若你在杜家呆不住,可你却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可以为生的营生。而这个时候,沈严的债主上门。老爷子想以此为条件,看看你是否有独立营生的能力。若是你能还清债务,将来你也一定可以养活自己。若是你无法解决债务问题,老爷子也会给你一些家产,以保证你日后的生活,而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他说,女子不易,不能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这些话是沈老爷子弥留之际,对伊本蕃长直言不讳。
“可你的能力十分出众,回风号顺利回航的话,今年之内你便能还清债务,但最为关键的是,你善待落难的蕃商,不问出身,为他们排忧解难,也敢为泉州城的海商争取利益。更重要的是你以沈家之名重启商舶,扬帆出海。凡此种种,无论是沈四海还是沈严都不曾做到过。”
杜且听罢,良久无言。她曾以为的道道艰难,却是沈老爷子对她的层层庇护。她以为可以自由离去,只要回到家中,离开沈家,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有人比她想的更多、更长远,甚至提前为她打点好。
“老爷子说了,这是他欠你的,沈家耽误了你大好年华,让你在无望的等待中饱受折磨。可是,最终他还是要把偏院交托给你,他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的一生向海而生,屡次三番历经风浪,却又奇迹地活了下来,他感念过往的海商,因此他也决定要将毕生经营还之于海商。”
伊本蕃长停了一下,杜且仍处于沉默之中,他便又接着说道:“你可能会说,为何要把船坞也给你,船坞有太多人想要,你日后会很艰难。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梦想,他想让沈家造的船能驶向海的更一边,那些从未有人去过的地方。有生之年,他心有余之力不足,沈家后继无人,而你重启商舶时让他重燃了信心,也看到希望。他想,你应该不会拒绝,他相信你有这份野心和能力。”
杜且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像沈老太爷说的那般,有这份担当,可沈老太爷的遗嘱写得明明白白,她是船坞的主人,而且不得转卖。若是她要转卖他人,必须经由伊本蕃长同意方才买卖。而伊本蕃长根本不会同意。
“老爷子还给你留了一处宅院,就在蕃坊附近。”伊本蕃长觉得还是把话一次性说完,“沈家这处宅院是罗氏和沈容的,偏院也该搬离此地。”
杜且慢慢地抬起头,她终于能理解沈老太爷的良苦用心,他这是不想让她与沈家再有瓜葛,虽然把船坞和偏院都让她打理,但给了她便是她的私产,不适合再依托于沈家主院。而她的身份已不再是沈家的掌家大娘子。
伊本蕃长把该说的都说了,留下杜且一个人陷入长久的沉思。她想起与沈老太爷的初见,想起这三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她总是很冷漠,她对整个沈家都只是一种责任而已,因为她是掌家大娘子,她有义务照顾好这个家的每一个人,仅此而已。
夜已深,沈家吊唁的宾客还未散,杜且换了罗氏去休息,她在灵堂前久久地发呆。耳边传来各种议论声,关于老太爷的放妻书和遗嘱,关于她有名无实的掌家大娘子,关于老太爷的死因……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为自己据理力争,白纸黑字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需要对任何交代什么。
弃之便是踩着这些议论声走进灵堂,他深深地拜了四下,又对杜且一拜,杜且还了他一拜。
四目相对,他退至她的身后。
“沈五湖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弃之边说边往她手里塞进一个暖炉,“药童和沈充的表兄都已经关在知府大牢,沈充和沈五湖也被叫去问话。这个年,谁也不好过。”
杜且冷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留下深深的漠然,“若是没有沈五湖,这个年大家都相安无事,既然他让我不得安生,让翁翁无法安然离世,我岂能善了?他想以此霸占沈家家产,让我蒙受不白之冤,我会把这些都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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