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自为纲首 (第2/2页)
但这一切,却因为一个孟祥庄而毁于一旦。
想要成就一个商号,需要累世的经营。但要毁掉一个商号,却只要几句谣言。
这就是隆祥庄的困局。
但这不仅仅是隆祥庄会面临的。
若是此番隆祥庄败下阵来,孟祥庄还会继续向别的商户下手。
弃之反问道:“傅掌柜你如何解释,你们两家布庄今季的丝绸样式雷同呢?”
傅青山冷哼,“什么雷同?那是我家六娘熬了一个月画的式样,却那被贼人偷了去。”
“爹……”傅六娘轻轻扯了傅青山的衣袖,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大掌柜,妾知道你心有疑惑,才会把那五匹孟祥庄的丝绸送过来。”
弃之欠了欠身,回道:“小娘子错了,小可从未有过疑惑。”
傅六娘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并不相信。
“隆祥庄数代经商才有今日之声望,不可能因为这几匹丝绸而自毁声名。坊间都说,是你隆祥庄偷了孟祥庄的样式。试问,有谁家用偷来的样式做为当季的主打,并且有上千匹的存货?若要说有,那一定不会是隆祥庄。”弃之的思路十分清晰,他没有偏听偏信,也不会先入为主,更不会感情用事,“可小可也想不出,孟祥庄为何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孟祥庄在临安也是小有名气,郑业为人也是颇受好评,其妻张氏乃是其最大的助力,孟祥庄的丝绸样式皆是出自她手,没有必要借鉴抄袭隆祥庄的样式。”
傅六娘回道:“妾也想不通。以往,父亲会让人在江南与蜀地采办各式的丝绸,妾懂事起便多方研习,妾一向喜爱张氏的丝绸样式,无论是提花的构图,还是染色的色调,都有她的过人之处。郑掌柜来庄上拜会时,妾向他表达过对张娘子的喜爱。因而,郑掌柜说他去信临安,要了数张张娘子新绘的样式与妾参详。数度书信往来,妾看了许多张娘子新绘的样式图,总觉得心中有愧。正巧,张娘子也来了泉州,妾便把自己新构的样式交给郑掌柜,让他转交张娘子。”
“张娘子既然来了泉州,你们为何不当面交流?”弃之提出他的疑问,“你与郑掌柜私下见面之事,张娘子是否清楚?”
傅六娘说:“据郑掌柜说,张娘子病了,在临安家中无人照顾,他才把人接过来。妾与郑掌柜……”
她有些迟疑,“他时常来家中,知道妾喜欢研究丝绸,便总说一些江南和蜀地丝绸的事情。妾长于深闺,不曾见过辽阔天地,便把他当兄长和师长。而他待爹爹也十分和善,还说要把刺桐缎与江南丝绸做一番新的融合,织出全新的料子。”
“而妾给他的样图,其实也是在刺桐缎与江南丝绸之间做的一个全新的尝试。但隆祥庄的,还是用刺桐缎的经典织法,并非使用妾图中所想的全新融合。妾想,不画新图,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妾还存了新的样式没有制出。而妾当时也表明了,这是隆祥庄新一季的样式。”
弃之更加费解了,“也就是说,郑业明知那是隆祥庄当今的新样式,却还是照着你的样式图去做了。他这是故意的,他是要针对你隆祥庄?”
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郑业是谋划已久。
傅青山露出一脸疲态,“不瞒大掌柜,这批刺桐缎若是卖不出去,我隆祥庄便付不出生丝的货款,连织坊伙计的月钱也发不出了。眼下,已是冬月,不能让伙计们没有过年的钱。”
弃之明白身为商户掌柜的难处,“可是,据我号下的牙人粗略估算,今岁即将启程返航的蕃舶之中,孟祥庄的丝绸占了一半。此时离祈风还有月余,该采办的都采办了,向市舶司递的物货清单也都定了。若要让蕃商退货另行采办,唯一的可能便是这批丝绸出现严重的质量问题。不知道六娘是否发现问题?”
“可这样是不对的。”傅青山摇头,“断人财路,乃是商户禁绝之事。”
傅青山乃是泉州城八大商户之一,德高望重,这次的丝绸雷同事件,坊间都归咎于傅六娘的少不经事,急于求成。可若要他站出来指证孟祥庄,他是做不到,也不可能让六娘抛头露面,备受争议。且不说此事是否能成,若是败了,六娘的名声便会更糟,往后还如何说亲嫁人。
“那傅掌柜想让小可做什么?”
傅青山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唇边带起笃定的浅笑,“我没有记错的话,大掌柜也是出过海的人,是否想过出海贸易,自为纲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