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张假度牒 (第2/2页)
杜且一直冷眼旁观,对于柴从深与卢荣信口雌黄的举动深以为然。而柴从深不承认这张度牒是从弃之手中要来的,明显想明哲保身,但也省却杜且不少的麻烦。
“回刘知府,妾家中丢了度牒一张还未及报官,现下正好一并报了。”杜且认为自己可能是运气太好,卢荣会干出爬墙这种事情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只是让人稍加引导,没想到他真的敢夜闯沈家。既然是他自己进来的,她便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又回到度牒上了,刘慎越发看不明白。
杜且回道:“妾家中有度牒之事,泉州城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这几日,家中门庭若市,都是来问度牒的。就连昨日妾去东平王府,王妃还问过此事。这本是居于偏院的一位大食小客商之物,但前几日有人夜闯偏院,这位大食小客商才把度牒交给妾保管。没想到,还没等卖出去,就失窃了。刘知府可要为民妇做主,民妇一介女流之辈,平白遭了盗贼的污蔑,这等奇耻大辱,妾绝不会善了。”
说完,杜且撩袍跪了下去,“虽说民不与官斗,但这卢荣欺人太善,柴提举也在黑白颠倒,明显这二人是串通好了,先剃了头,再到我家偷盗度牒,想以此瞒天过海,遮掩其不可告人的罪行。还请刘知府为民妇做主!”
杜且深深地叩首,一声闷响叫身后的一众人等吓出一身冷汗。尤其是阿莫,他向来不问主院之事,却不知为何今日深夜被杜且要求一同前往。他不得不佩服杜且的玲珑心思,这环环相扣的一局棋局,委实叫人拍案叫绝。
柴从深也不是这般好欺负之人,但他明知道这张度牒来自杜且,却不敢道破真相,暗暗咬牙吃了这记哑巴亏。
“杜娘子委实好笑,你说这度牒是你的便是你的,这四张度牒一模一样,你如何能说是你的便是你的?”柴从深方才急中生智,生怕杜且在上头做了手脚,四张挨个查看,并没有发现不同,这才敢发难。
杜且身形笔直,抬眸望向柴从深手中的度牒,不慌不忙地答道:“柴提举可知我外翁姚靖乃是思凡楼的当家,思凡思凡,神仙也不换,说的便是我外翁酿的酒。连宫中用酒都会从思凡楼预订的,这可是大宋人尽皆知,也使得思凡楼的酒水涨船高。”
“二人应该都有饮过思凡楼的酒吧?”
刘慎自然是清楚杜且的家世渊源,但柴从深却不知晓,静静地等着下文。但思凡楼的酒,谁也不敢说自己没喝过。
“前日妾得了这张度牒,心下好奇这外间叫价一千六百贯之物究竟是何模样,于是摊开来仔细看了。可是一个不慎,打翻了出嫁时外翁送的千日春。”
这时,杜平立刻奉上一坛早已准备好的未启封的千日春。
“刘知府一闻便知。”
刘慎立刻吩咐左右,找出杜且说的那张,也就是卢荣带来的那张。
杜且颇为遗憾地说:“若不是刘知府,妾还不知道这度牒是假的,眼下回去不知该如何与这大食来的小客商交代。失窃事小,找回来也便罢了,可偏偏又是假的。”
柴从深发现自己被设计陷害了,试图找寻一丝破绽,沉默良久,再道:“请问杜娘子,这位大食客商可是近期才到泉州?”
杜且把阿莫叫出来,“偏院之事,管事会比较了解。”
阿莫上前一步,肃然回道:“大约是半月之前。”
柴从深又问道:“本官听闻,他这张度牒是从三佛齐带回,大约是他父辈从另一大宋海商手中收来的,可有此事?”
阿莫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本官要请教杜娘子,为何一张数年前的度牒,会和刘知府手中收来的假度牒一模一样?”柴从深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给予有力的反击。
杜且垂眸淡笑,尽在掌握的微妙表情叫阿莫后退了半步,垂手静默。
她说道:“原来柴提举如此了解我沈家这张度牒的来历和小客商的动向,想必是谋划已久了吧?”
柴从深骇然道:“你,你这是血口喷人……”
杜且腹诽,论血口喷人的本事她是自愧不如柴从深和卢荣,但对付他们这样的人,也没有必要留情面,到头来还要惹得一身骚。
她抬首又是深深地一礼,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不容置喙的训斥:“柴从深,你还不认罪!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包庇妻弟行窃度牒,你到底是想掩盖什么?”
这个声音,杜且很熟悉,熟悉到不曾忘怀。因为正是这个声音残忍地告知于她,她必须接受赐婚,嫁入沈家,开启她无望人生的第一步。
没错,这个人就是东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