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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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牒始于有唐一代。因佛教的兴盛,大量的僧尼拥有减免赋税和徭役的特权,影响朝廷的赋税收入。因此,朝廷为了控制僧尼的数量,开始施行度牒制度。
到了大宋一朝,规定犯了罪的人若是剃度出门、皈依佛门,视为重新作人,可既往不咎。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意。
当年,苏轼以龙图阁学士充两浙西路兵马钤辖知杭州军州事,因灾向朝廷乞降度牒二百道,以救灾活民。后又以清运河开西湖,请得度牒百道。
高宗时,发二百道度牒给岳飞,以充岳家军的军饷和修筑防御工事开支。
而在此前,朝廷发给逐路舶司数百道度牒,以充博买本钱。
因此,度牒成了市面上的紧俏商品。有人想表达皈依佛门之意,有人想从中取利,有人想减免赋税和徭役,有人想洗脱罪责,逃出升天。
度牒几经炒买炒卖,低进高出,从中渔利者,数不胜数。
从最初的二三十贯一道,眼下官市价也要一千贯一道,而黑市交易则要一千六百贯一道,远远高于官价。但供小于求,价格一路看涨,一千六百贯似乎是前两个月的黑市价。
入夜时分,杜平气喘吁吁地来报,他今日寻访度牒时遇到一位大食来的小客商,说有度牒要卖,只是听不懂他的话,多问了几句,那人就跑了。一路追来,发现他进了沈家的偏院。
沈家的偏院与主院不过一墙之隔,早年沈老太爷建造之时,特地僻出这样一个院落,专门用来收留遇难的过往蕃商。因为早年沈老太爷出海,也有过劫后余生,他感念各方恩德,发愿设立偏院,只要有人前来沈家求助,他一定会施以援手。即便沈家已不再是鼎盛之时,片瓦遮雨,三餐温饱,他从不吝啬。
因沈老太爷的高义,盛名远播,每每东南季风盛行,入港的蕃商都会挤满沈家的偏院。有的是慕名而来,有的为节省盘缠,有的为结交相识,有的却是遭遇海难,物货尽失,穷困潦倒,不得不来投靠。而沈家商号和船坞每年的收入,有一大部分都用在偏院上。
杜且唤来偏院的管事,管事名唤阿莫,二十有三,皮肤黝黑,手长脚长,乃是昆仑奴的后裔。他的父亲被沈老太爷所救,自愿跟他来自泉州定居,他因通晓多国语言,沈老太爷把偏院交给他打点。他病逝后,这偏院由其子阿莫继续代管,以报沈老太爷救命之恩。
杜且有时在想,往来蕃商受沈老太爷恩惠者如此之多,可福报却没有落到他的儿子身上。若是沈四海和沈严没有执意要出海贸易,以沈老太爷的威望,只怕沈家也不会落魄至此。
杜且向他询问偏院现下的入住情况,都有哪些棘手的困难需要她出面解决让他一定要尽快禀明,以免伤了感情,坏了沈老太爷积攒的声望。
阿莫不敢怠慢,一一向杜且说明。其中谈及一名来自大食的小客商,年约十三四岁,与父母从三佛齐至泉州,途中遭遇海盗,物货被抢,父母被杀,他侥幸逃过一劫,被过往的商舶搭救,送至泉州。他身上带有早年沈老太爷出海时的私人信物,阿莫这才将他收留。否则,以阿莫这般年纪,应是要去官办的收容所。
杜且让阿莫把人带来见她。
阿莫去了一盏茶的光景,已经找不到那名叫苏比的大食小客商。
“小的问过与他同屋的真腊客商,苏比似乎是去找牙人弃之。”阿莫做事周密,来见杜且前已把苏比回来后的行踪打听了一遍,这才做出最后的判断向杜且禀告。
“小的听闻苏比似乎带了一物急着脱手,据说此物能让他一夜暴富。”
杜且听闻去了弃之处,倒没有那般急切。
她命杜平备车,她要去蕃坊。出府的路上,遇见行色匆匆的留大夫。留大夫每月十五会来沈家给老太爷听脉,往常都是晨间来,按他的说法晨间脉像最易听出异象,若非突发急症,他一定会准时出现。
杜且与他寒暄数句,询问沈老太爷的诊象,便匆匆离开。
再次站在一醉酒坊前,杜且没有昨日的迟疑,一回生二回熟,斗酒这种出格的事情她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她身后跟着杜平和阿莫,脚步坚定地踏进丝竹乱耳的酒坊中,无视迎面扑来的浓烈酒气和暧昧的目光。
弃之对杜且的出现十分诧异,把杜且请进雅室。杜且对阿莫使了个眼色,阿莫恭顺地欠身,待雅室的门一闭,须臾间人影一闪,隐没在酒客之间。
“若说小娘子不想小可,小可是不信的,日间才见,眼下又巴巴地闯进来。”依旧是暧昧的语气,琥珀的瞳仁透着玩味的微芒,“不知小娘子这次又有何借口?”
杜且摘下帷帽,扶了扶微散的发髻,开门见山道:“可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大食小客商,名唤苏比。”
弃之沉默了,苏比前脚进门,他还没来得及细问,杜且便来了。
“那便是有了。”杜且从他的犹豫中下了判断,“他是我沈家的客人。”
“进了我一醉酒坊的门,也是小可的客人。”弃之嘴角上扬,“小可听闻沈家的偏院每年都会收留落难的客商,可他们只是落脚在你沈家,依然可以来去自由,不受约束。”
杜且冷道:“话虽如此,可苏比还是个孩子,既是入住在沈家,妾便有责任保护他在泉州城的安危。”
“安危?小娘子你便有些危言耸听了!小可是那种谋财害命的人吗?”
“你名声不大好,妾怕你对一个孩子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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