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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2/2页)

少年怔怔地看着她柔柔地四两拨千斤后离去的身影,只听何乐鸢哼哼唧唧道:“六姐姐干嘛对他那般客气,赔什么礼嘛,巡抚大人可说了,我没错呢。”

“道理是没错,但行为错了,打人终归不对,巡抚大人不愿与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你可不能觉得理所当然了,教别人以为这就是我们侯府的规矩。”何乐安道,“三哥对扇子没什么追求,我们出门一趟,给他带些好吃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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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时,何乐安和薛慧语都收到程舒媚送来的信和礼物,内容自是各不相同的,她手上琉金牡丹花纹的宣纸,满满的都是感谢,礼物倒是大同小异的京城特产。

时光好像被谁拉成缓慢的阶梯,日子就像山中小溪的水,无人搅动时,清澈地流过,她还是鲜少参加宴席,偶尔去女扮男装去富贵酒楼,或是熊叔家探望熊琳,又或是去胥府,平日遇上热闹的日子也会被何乐鸢与薛慧语连拖带拽地拉出去玩耍,就这般迎来初夏了。

五月末将到之际,何三叔生辰时,何乐安才知道他即将要迎娶的萧四娘子的萧家,竟然就是萧七的萧家,从不觉得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她,被狠狠地囧了一把。

瞧着作为萧四堂弟的萧七带着萧四的嫡亲妹妹萧十二前来参宴,还一脸厌弃的模样,何乐安对身边的胥邪道,“幸好不是同胞亲姐弟,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挖了自己的眼睛。”偏偏就是那么一眼,巧合地叫这门亲事水到渠成般成了。

胥邪好笑道,“萧家明面上还没有分家,但内里早崩塌了,萧七性子不怎样,人品倒是还行,这些年皆劝住父母亲没有苛待萧四他们几个,可惜他们家大业大,纷争不是区区一两房的事,萧四还算坚韧,死死守住属于其父母与弟弟的那一份。”

权贵有权贵的规矩,男女成亲前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因此今日何三叔的生辰宴,萧四没有来,萧七与萧十二作为代表,占了一席之地,许多人都愿意给知府大人一个面子,向萧七与萧十二笑脸相待。

萧十二与经常在外头走动奔波的萧四和萧七不同,虽只是商贾之家,但被养得极好,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加之知书识礼,性情温柔,说起话来也软软的,简直受众青睐有加。

何乐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不解地道:“前天,我又收到媚姐姐的信,她说萧十一进宫了,若我没有记错,萧十一是萧七的同胞妹妹,他看起来不像是卖妹求富贵的人,怎的——”她还是在赏红会时见过的萧十一。

“这自是萧七父亲的意思。”胥邪道,“这些决定不是萧七这个尚未当家的可决定或是阻止的。”萧家不满意目前在封州城处处受胥府压制的局面,早已打算另辟捷径了。

何乐安听明白了,萧十一就是一个牺牲品,叹道:“业大了家大了,麻烦也多了。”

“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我的事业再大府邸占地再广,那也只是我们的,熬到子子孙孙又子子孙孙再子子孙孙的时候,我们都死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何乐安被他逗笑了,抬眸便见薛慧语和薛世子来了。

随着宾客接二连三地到访,宴席越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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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后,薛慧语还留在侯府别院。

她捧住消食的山楂茶笑道,“我刚收到的消息,仲孙四有了。”

何乐安自然不需要问这简洁的‘有了’是有了什么,“那很好呀。”

“嗯。”薛慧语道,“而且,东方世子要上京任职了,她待胎儿稳定后也会上京。”

何乐安听出她语调儿有些不同寻常,问道:“慧语,你怎么了吗——”

“我可能要被定给宣亲王府的世子了。”薛慧语忽然语调飞快又苍白地道,“虽只是可能,但没有七八成机率,消息是不会走漏的,母亲她觉得……我不能再为一个死人蹉跎下去了,她说远嫁对我是最好的,可以离开这个伤心地,渐渐忘怀久久不能忘怀的……”

何乐安心湖像是被人投了巨石,一下子乱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还未语时,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已经掉下泪来了,她哽咽道:“可我不想忘记,若连我都忘记了,他……他该多么多么孤单呀……”

她道:“他死的时候才十岁,哪儿知道什么谋反不谋反的,说是证据确凿,可临死前,平北将军还嚷着自己是无辜的,整个府邸没有一人认罪,却还是都死了!都死了!!”

何乐安乱了的心,翻江倒海了,竟从不知薛慧语所说的青梅竹马,居然是平北将军府,她怔怔地看着她,只听她凄怆地抹去泪花道:

“平北将军一生戎马征战天下,到头来只落得个流放客死他乡的下场,可满朝大贪大腐多的是岁岁平安的,说什么轻饶说什么仁至义尽,我只觉心寒!”便也是如此,晋宁侯府才一直甘于留在封州城,远离朝野是非。

何乐安动了动自己有些冰凉的手,上一世的种种事迹与这一世的蛛丝马迹绕了一大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圈,串联成可摸索的事实真相,她掩下纷纷杂杂的思绪,掏出手帕给她抹泪,柔声道:“在我这,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只管尽情尽性,我都愿意倾听。”

薛慧语泪落得更加凶了,像是长年累月的怀念憋在心里成为阻碍呼吸的茂密丛林,终于找到合适的地方发泄般,她一点点地将里头的花草树木砍掉,连血带肉的拔出来,她道:“我们相识在清和时节,那年平北将军为了养伤,搬到封州城来了……”

她一股脑地说了很多,有时候有些事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可何乐安都认真地听着,一字一句的,陪她因为回忆的开心而笑,也为她抹去里头注定抹不干净的泪,直至哭得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何乐安轻手轻脚地湿了手帕给她擦脸上层层叠叠的泪痕,纷杂的思绪慢慢地浮起,又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直至推敲出完整的轮廓,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人们总能为了骨肉至亲呕心沥血,也总能为了情之一字纵身刀山火海,不问值不值得便掏心掏肺付出的人,总是可怜又可悲的——她尤记得,上一世时,程舒媚宠冠后宫,保住弟弟的爵位后,还为平北将军府洗刷冤情,最后却惨死在冷宫的荷花池里。

谁害死的,她不知道,只道定与平北将军府的事脱不了干系,所以程舒媚离城上京那日,她借意赠她批命之言与锦囊,希望能就此帮她渡过那个致命的劫难。

何乐安烧了宁神安眠的熏香叫伤心过度的薛慧语好好睡一觉,自个儿换了男装出门。

还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后门,还是她一开门而已,他就翩翩然地出现了。

“白天才见过,这般快你便又想我了么。”胥邪含笑道。

何乐安扯扯有些扯不起来的唇角,似是而非地道:“嗯,想你想得睡不着。”

胥邪一把将她揽入怀,却觉她的身子在闷热的夏夜里竟也有些冰凉,摸了她的手更甚,皱了眉道:“你从冰窖里出来的吗。”

“有酒吗,想喝热的。”何乐安不答反问,浅浅地笑道。

胥邪抱了她直接跃上屋檐,几个飞掠,已到了他所住的琅琊居。

几番摆弄,何乐安看着正在煮的酒,轻浅的香气一点点地在鼻端蒸发,她道:“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想念媚姐姐和慧语一起酿的那坛‘青梅竹马’了。”

坐在她对面的胥邪,慵懒地挨了桌缘,一手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睨着她:“安儿,有话便直说,你我不需九曲十八弯。”

何乐安摇头道,“我好奇,但我也害怕,害怕梦里被杀的场景,终究成了真,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那人纵然恶毒,如今也只是不伤筋动骨的梦魇,若有些事说破了,她怕她最后还是会沦陷进去,自此万劫不复。

胥邪拍拍身边的椅子道,“过来。”

何乐安想了想,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可还未坐下,人已经被他拽进怀里了,她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背挨着坚硬的桌缘,与他四目相对,躁动的灵魂差点儿被他吸进幽深难测的瞳孔里,他抬起她的下巴道:

“我不知道你梦里是怎样的艰险,只知道若艰险成了真,我便在狂风里护你周全,在冰雪里保你平安,在龙潭虎穴里为你启航。”一字一顿的话音刚落,他将唇凑了过去,不假思索地含住她颤抖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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