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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大势之下 (第2/2页)

徐牧面无表情,将长剑推入马拐子的胸膛,直至穿透了背,扎到马车的隔板上。

“你徐牧,也是个棍夫……你以为你造了私酒,便不一样了!你一样是刍狗!是个脏人!”

“大纪棍夫三百万,三百万条刍狗!牧崽子!你也是狗!”

徐牧冷冷抽出长剑,马拐子鼓着眼睛,血水从嘴巴里喷了出来,喷到徐牧的身上,将他彻底染成了血人。

将长剑回鞘,徐牧沉默抬头,立在萧杀的街道上。未来不可期,眼前的苟且,却足够让人深陷其中。

“东家,都跑了!”

周遵周洛两人,已经从瓦顶跃下,司虎也回了马,长马刀横过,滴了一路的血迹。

“死了个走堂小厮。”周福抱着受伤的手臂,声音痛苦。

至于范谷汪云两个,只会拿着铁棍,远远地捅几下,并没有任何事情。

那剩下的十余个棍夫,在发现马拐子死了之后,早已经作鸟兽散,连着张家千金,也一起被掳走了去。

偌大的望州城,仿佛一下子又变得死寂起来,只余隔着城墙的难民,还不时听得见声声的怒喊。

“牧哥儿,那是什么。”

刚要走回官坊,听见司虎的话后,徐牧转过了头。

瞬间,整个人如遭了雷击般,惊在当场。

“狼、狼烟起!”周福声音颤得厉害,“是三道,三道狼烟,乃是狄人即将攻城的讯号!”

“不可能,北狄人离着望州,可有七百里。”周遵沉声吐出一句。

七百里,即便是骑马奔袭,也要两三天的时间。而且,还有定边营在,定边营的作用,便是抵挡北狄人南侵。

“会不会……八个定边营都烂了?”

周福的这一句,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慌之中。

闷重的牛角长号,瞬间又吹响起来,伴随着一声声营军的惊怒高喊。

第一拨箭雨,从北面城头下,远远劲射而来。

立在城关上的上百个营军,还来不及躲避,便被射成了筛子。

“守城!”

一个骑马都尉,途经官坊街时,蓦然拔出长刀,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惊恐。

狄人阵下无降兵,这几乎是所有纪人的共识,只要北狄人破了望州,接踵而来的,必然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东家,怎办!”待骑马都尉走过,周遵连着握刀的手,都莫名地发颤起来。

徐牧凝着脸色,抬起头,看着一个个往城北奔赴的营军身影。

大势之下,如同蝼蚁的他们,想要乞命求活,何等困难。

“牧哥儿,老官差提刀跑过去了!”

徐牧怔了怔,目光继续往前,便看见一个跌跌撞撞的佝偻人影,抱着朴刀往北城门的方向赶。

额头上,还裹着新换上的麻布。

“吾,那年二十有四,提一把三尺朴刀,鲜衣怒马,坐看城关之下,两万狄人如猪似狗!”

跌跌撞撞的佝偻人影,还在往前疾走。那些同样奔赴北城门的营军,见着老官差,都错愕着,让开了一条通道。

徐牧红了眼睛,咬着牙,便往前追过去。

待追到北城门下,发现老官差已经喘着大气,抱着刀走上了城墙。

“怜我早生白发,不似当时少年狷狂,牵黄擎苍。”

“前辈!”徐牧仰头怒喊。

老官差似是没听见一般,踏过城墙上的伏尸和断箭,趔趄走到了瓮城边上。

继而,他“锵”的一声,抽出了手里的锈刀,任着城墙上的疾风,吹去了头上的灰翎帽。

他鼓起眼睛,怒视着下方,试着挥了两下锈刀,整个人便气喘如牛,狼狈地靠在墙上。

“忆我大纪河山,曾边关牢固,长城不倒。七百万大纪儿郎,操戟披甲,气吞万里如凶虎。”

城墙之下,奔赴北城门的营军,皆是脸色戚戚。

徐牧仰着脸,看着城墙上的人影,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感觉,对小婢妻,对司虎,对整个大纪天下,有了一种更加强烈的亲近。

他终于明白,他并非是无国之人。

他是纪人。

四通路老马场的纪人小东家,小婢妻姜采薇的纪人夫君,司虎的纪人兄长。

“敢战否!”城墙上,老官差须发皆张,手里的锈刀,高高举了起来。

有万千箭矢劲射而来,穿烂了他身上每一寸肤肉。

老官差没有倒。

杵着锈刀立着,微微昂头,凝视着远处的黄昏,余晖铺下,烧着了每一寸大纪的江山。

“登城!杀尽狄狗!”城关下,骑马都尉蓦然脸色涨红,举刀高呼。

三千营军奔北城,袍甲与长戟映照出阵阵寒光,一瞬间,变得怒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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