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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聘礼 (第2/2页)

周妈同我久了,便也能猜到我的心思,她说:“我知道您是绣给先生的,所以给您换衣服时,替您收好在口袋里。”

她小声问:“现在要送给先生吗?”

我摇头说:“不,不是绣给他,是我自己的。”

那几天我都卧在床上养身体,穆镜迟偶尔会来看我几次,但是我们两人却并不曾说话,他只是坐一会儿就离开。这样的情况不知道维持了多久,闹过那么一场后,穆镜迟似乎也不再禁足我,有一天我见外面阳光正好,雪不知道何时也停了,便让周妈扶我下楼去客厅坐坐。

可才走到楼下,一眼就瞧见穆镜迟坐在沙那儿,我转身想走,他便轻声说了句:“许多天都未曾出房了,过来陪我坐坐。”

屋子内烧着壁炉,桌上烹煮的茶,出咕噜噜声,在灯光下层层起伏的冒着白气儿。

周妈推了推我,示意我不要置气,接着我人便被她扶了下去,到达客厅,周妈带着我在穆镜迟身边坐下。

他替我倒了杯茶,见我脸色苍白,便问:“今天感觉怎样?”

我说:“挺好的。”

穆镜迟说:“你如今大了,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要懂得照顾自己。”

他这段时间好生奇怪,总是说些这样的话,前段时间学女红,也是如此,似乎是在提醒我,年纪越大,所以才会对我越来越严格?

我没说话,握着他递给我的那杯茶,吹拂着杯内的热气。

穆镜迟却又问:“今年十八了吧?”

我没有抬眸看他,只是饮了一口茶说:“你不是知道吗?”

他笑,往煮茶的炉子内添了点柴火说:“和你一般大的人,都说亲嫁人了吧。”

我心内一个咯噔,总觉得穆镜迟今天话内有话,我抬眸看向他问:“怎么?你想把我嫁了?”

我本来只是随口赌气一问,可谁知穆镜迟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说是,目光落在那艳红艳红的焦炭上说:“以前你小不觉得,现在倒越觉得,我老了,你却在一天一天长大,以那种我追赶不上的速度,我总想,要是时间再慢点,再慢点,那就好。”

可能我和他待得久了,我并不觉得他老,才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最辉煌的年纪,可他的语气却透露着我听不懂的苍老与感叹。

我觉得他今天真怪,我一口喝下杯内的茶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

他倒没有挽留,让周妈扶我上去休息,好生照顾。

周妈带着我回到房后,我揭开被子刚要上床,却总觉得穆镜迟的话哪里不对,带点试探。

我对周妈说:“他的话,你觉得怪不怪?”

周妈给我掖着被子说:“哪里怪了?”

我说不上来,便摇摇头说:“没有,可能是我瞎想了。”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问周妈:“对了,女人为什么要学女红?”

周妈随口答了一句:“为自己绣嫁衣啊。”

我反手将周妈从我床头一推,鞋子都没穿冲出了房间,周妈不知道生什么事情了,她在后面追出来问:“小姐!怎么了?!”

我没有理她,只是在客厅内慌乱的找着,原先还坐在那煮茶的穆镜迟不见了。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他一定在策划什么,他今天对我说的话,他让我学女红,他带我去袁家,我一口气冲到他书房门口,刚要推开那扇门,王淑仪那句:“袁家把婚事定在元宵那一天,聘礼单子也送了过来,您是否要瞧瞧……”便断送在我的开门声中。

屋内所有人全部侧目看向我。

我目光落在王淑仪手上拿着的那一方册子上,我冲过去,从她手上一把夺了过来,里面是袁家的聘,所有的聘礼,各种金银珠宝,房产地契。

我错愕的看向他:“你要嫁了我?”

我笑了出来说:“原来你是真要嫁了我?”

穆镜迟没料到,我会突然闯进来,他缓缓从书桌前站起来,他似是想说话,可是很快他转过身背对我,终是沉默应对。

我又看向王淑仪,王淑仪低下头,一屋子的沉默,也就是真的,一切都成了真的了,我没有猜错。

我大笑了出来,连连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他那冷漠无比的背影上,恍然大悟说:“你让我学女红,你刚才的话,竟然、竟然都是真的……”

穆镜迟说:“十八了,该许配人家了,与其让你在鲁莽的年纪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不如我替你选户好人家。”他转过身,看向我说:“你长大了,在我身边,终归不太合适。”

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下,呆滞的望着这一切,他的脸在灯光下竟然是如此的冷漠,冷漠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那方册子从我手间脱落,在地下翻滚了两圈,最终定格在那一方聘礼的列表上。

周妈冲过来,她想把我扶起来,她哭着说:“小姐,您别这样,你先起来,您起来啊!”

我又是哭又是笑,像是疯了一样,无论周妈怎么扶我都不理,就那样傻傻坐着,身上竟然一丝力气也没有。

他走上来,像以前每一次我跟他闹小脾气一般,替我擦着眼泪说:“囡囡,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我动了动眼皮看向他,疑惑的问:“家?”我颤抖着双手拉扯住他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问:“我的家!不是被你毁了吗?!”

我嚎啕大哭着说:“我七岁那年早就没家了!我父母双亡!我姐姐死在你和她的新婚当天!我哪里还有家,我没有家,这是我的家吗?这是我的家吗?!”

我推开他,就像推开魔鬼一样说:“不,这不是我的家,我要离开,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出国,我要去找阿爹阿娘。”

我在地下仓皇的爬着,他一把将我扣在怀里,死死的扣在怀里,一遍一遍安抚我说:“小野,乖,别这样,听话,冷静点。”

我想要挣脱开,可是他把我抱的太紧,仿佛要把我镶嵌进他身体一般,我挣脱不开,我所有的力气最终化为在他怀里崩溃大哭,我绝望的大喊说:“你说过不会嫁掉我,你说过我的!你不能食言,你不你食言……”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我不清楚了,我昏了过去,又彻彻底底昏了过去,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醒来。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我以为我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我以为,我以为,全都是我以为。

可是最后,猝不及防的,我就走到了今天。

终于来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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