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接亲 (第2/2页)
老头儿的话让我心里起疑,师傅刚刚横遭变故,连家都被毁了,现在又碰到这个阴阳怪气的钓鱼老头儿,我没有靠岸,就站在船上,仔细的重新打量对方。
“瞧什么,再瞧,我脸上也瞧不出花儿来。”钓鱼老头儿拿起身边的鱼篓,用力一扔,从岸边直接给我扔到了四羊船上:“这条鱼找你,你拿去吧。”
鱼篓丢到船上的时候,我还能看到里面那条尚在活蹦乱跳的鱼。说实话,我感觉很膈应,越看钓鱼老头儿就越别扭。
我干脆连话都不回了,驾着船就走,钓鱼老头儿也没在意,继续钓自己的鱼。我顺流朝下游走了一里地,抓起钓鱼老头儿丢过来的鱼篓,就想扔到河里去。
在我抓起鱼篓的时候,里头的那条鱼唰的蹦脱出来,掉在船上甩动头尾,啪嗒啪嗒的响个不停。
一瞬间,我看见这条一尺多长的河鱼嘴里,露出了一角红绫。
我蹲下来,把鱼嘴露出的红绫慢慢拽了出来。红绫约莫有七八寸见方,拽出红绫时,上面便闪出了几个漆黑的字:今晚,接亲。
看到红绫上的几个黑字,我立刻呆住了。在鱼肚子里塞东西,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我辨认的出,红绫上的四个黑字,那是师傅的笔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捧着这条红绫,脑袋里翻江倒海,不能自拔。愣愣的呆了片刻,我才陡然想起了钓鱼老头儿,这条鱼是他丢给我的,如果想要问个明白,也只能找他。
我立刻调转船头,重新朝回划动了一里远。可是当我回到刚才遇见钓鱼老头儿的地方时,那里空空荡荡,对方已经无影无踪。
我又拿着红绫端详了半天,越来越糊涂。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我思来想去,最后把红绫重新塞回鱼肚,甩手扔到河里。
鱼是扔了,可我转头望着茫茫的河面,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师傅也不在了,四年的安稳日子,已经到头。这次变故,家破人亡,我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
我只能驾着船,在河面上不断的游荡。那条龙骨祖船,早就没了踪影。初夏之后,汛期也快到了,河水流势渐猛,很多船家已经提前收船,躲避汛期。无形之中,这条汹涌向东的大河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天已经完全黑透,不管是打鱼还是捞尸,都会避免夜间行船。我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靠岸停船。
这是一片河滩荒地,远远望去,黑灯瞎火,看不见一个人。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前走了走,想找个地方凑合着休息一晚。
圆月高悬,借着月光,我看到西边有一片瓜地。瓜地已经荒芜,只剩下看瓜人住的小窝棚还在。窝棚破烂不堪,却也总算是个栖身的地方。我走进小窝棚,扫了扫灰尘,靠着屋角坐下,这一静下来,我又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我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想来想去,脑子愈发的糊涂。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熬到半夜,渐渐的睡了过去。
身在这样的地方,肯定睡的不踏实。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我被窝棚外面呼啸的风声给惊醒了,夏季河滩的风很大,有时候一刮就会刮一夜。我揉了揉眼睛,又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
就在此刻,我突然觉得窝棚外面的风声里,好像还夹杂着一阵一阵唢呐和锣鼓的声音。这种东西在乡下叫做响器,婚丧嫁娶的时候,主家都会请个响器班子,过来呜里哇啦的吹上一通。
这阵混杂在风里的响器声本来微乎其微,但很快,声音就大了起来,听的愈发清楚了,深更半夜的荒滩野地里突然响起了这种声音,让我心里有些发毛。我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窝棚门口,探头朝四周看了看。
千真万确,真的有一阵唢呐锣鼓的声音,听着好像很远,却又好像很近,只不过在窝棚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我心里本来就发毛,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现在离天亮还早,我想先回河岸边的四羊船去。一脚迈出窝棚,加快脚步要走,就在这个时候,窝棚后面,陡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要迎亲了,想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