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智者盛会,梵唱雪花 (第2/2页)

这次谈判中，对方的价格高高在上，态度傲慢，毫无礼仪，看都不看我一眼。

“第一流的香料，第一流的价格。”

白菲翻看合同，然后毫不犹豫地签字。

“这些香料的浓度极为霸道，如果使用不当，就会变成毒药。你确定要这么多，而且不用经过商业化炮制？”

这个个子高高、西装笔挺的商人出门之前，转身注视着白菲。

白菲一笑，轻轻点头。

商人抬起下巴，发出嘲笑：“我说过了，纯粹香料如同毒药，亚洲麝鹿身上提取的麝香，毒性极大，杀伤力很大。如果盲目多用，会死人的。”

我从旁观察，白菲谈判时，一直表情淡定，对商人提出的任何条件，似乎并不在意。

“谢谢提醒。”

白菲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轻轻摇头，略微有点心不在焉。

商人指向我：“他什么都不懂，为什么参与谈判？白小姐，你的公司雇佣这些外行人做事，以后发展，真的堪忧，哈哈哈哈……”

他走出去，门关上，屋内只剩下我和白菲。

“这些香料很难得，客户对此特意交代过，价格不是问题，只要货物按时送到就是了。”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是白菲的生意，也是加德满都城内一次大额香料交易。

商人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外行，无法给白菲更多帮助。

接下来，三个商人进来，全都顺畅地签署了合同。

从他们脸上的开心笑容，我就明白，这应该是一次皆大欢喜的生意。

另外，我还注意到，所有香料、香精都是原始材料，没有经过任何稀释和改良，而那些商人不约而同地提到，香料使用不当，与毒药无异。

我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梵唱雪花”民宿，那边的老板购买巨量香料，其用途一定十分可疑。

“叶开，谈判结束，谢谢。”

白菲向我伸出手，眼中闪烁着慧黠之光。

“白小姐，希望我没有给你添麻烦——”

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第六感告诉我，她心里一定藏着另外的故事。

离开白菲的时候，我随即接到金小九的电话。

“到民宿附近来，又来了几个大人物，我感觉，这里就是转生者盛会召开之地。”

我松了口气，老女人死了，但她临死前留下的口信线索，让我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这条线索极其隐晦，如果不是巧遇白菲，恐怕线索就要被埋没了。

我没有乘车，向西步行。

按照地图指示，向西南跨过半个城区，大约两公里，就能到城西的“梵唱雪花”民宿。

当下，城内江湖形势犬牙交错，相信在我陪着白菲谈生意的过程中，一定有人远程监控。

如今，我出门步行，就能发现后面的跟踪者。

只过了一个街口，我就发现了后面的两辆车、两个人，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我有很多办法解决盯梢者，但现在却采取了放任不管的计策。

还没到最后图穷匕见之时，再放对方一马，也不会影响大局。

在51地区总部时，我经常用跑步来化解头脑中的焦虑。此刻，步行的效果也是一样。

“白菲的出现恰到好处，看似无意，实际却准确地解决了我遭遇的全部困顿。世界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她有什么图谋？”

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一点，如果白菲知道我的身份、我的目标，及时提供无私帮助，那就是朋友和战友，值得深交。

“香料生意真实存在吗？那个民宿的老板购买大量香料，为了转生者盛会做准备，是真实计划，还是故弄玄虚？”

这一点，只要到了民宿，与金小九会合，就能得到印证。

下意识的，我抬头向天，仰望蓝天白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毫无疑问，白菲已经闯入了我的内心。正因如此，才会患得患失，对她的身份疑点越来越注意。

过红绿灯的时候，后面的两个跟踪者加快脚步，到了我的侧面。

两人全都背着蓝色双肩包，双手插在口袋里。

我用眼角余光瞥见，他们的口袋里鼓鼓囊囊，一定暗藏武器。

绿灯亮了，我快步过街。

两人越来越近，距离我只有三步。

我猛地停住，双肘关节正确无误地击打在两人的胸口正中。只一下，两人就捂着胸口，痛苦地蹲下去。

两辆汽车被信号灯阻隔，无法及时冲过来。

我加快脚步，转入侧面的小街，很快就甩掉了跟踪者。

加德满都的每一条小街都古色古香，带着百年前的古朴民居特点。就在我前面，一扇雪松木的栅栏门虚掩着，小院深处，传来悠扬的琴声。

我闪身而入，掩藏身形。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个跟踪者飞奔而来。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快步跑过去。

51地区的调查员工作时，很少暴露身份。江湖人物就算偶尔知道了我们的的身份，也会迅速退去，绝不会无故挑衅。

我看着小院中的池塘、清泉、荷花、锦鲤，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琴声悠扬，不绝于耳。

我循着琴声走过去，看到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后面，一个穿着尼泊尔长袍的长发女子正在低头抚琴。

她低着头，全心全意弹琴，根本没有意识到有陌生人进来。

进入51地区之后，按照上级纪律，每个人都要有音乐、绘画方面的修习课程，以此来缓解工作压力。

我选择的就是亚洲古琴项目，跟随总部聘请的国际大师级琴师，每个月都要上四节课。

女子弹奏的是东方传统古琴曲《幽篁里》，技艺虽然不是顶级的，但她轻拢慢捻之间，已经领悟到抚琴的最高境界——曲径通幽，静极生变。

我缓缓闭上眼睛，仔细分辨琴声中的变化。

“隐藏、愤怒、压抑、爆发……选择，在不断的选择中隐藏自己的低级欲望，转而得到新的升华。女子隐居在加德满都这种边陲雪城，其心中的志向，却是世界、宇宙、旷世战争、人类命运……”

我听到的是外来的琴声，反观的是自己的内心。

忽然间，琴声停了。

我的思绪正悬在半空，无法落地，因为我想到了闯入自己生活的白菲，无法看清，也就无法应对。

笃笃笃，敲窗声响起。

我睁开眼，女子已经离开琴凳，站在落地窗内，微微错愕，注视着我。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五官精致如画，眼中藏着淡淡的笑意。

我点点头，回手指指门口。

她指了指古琴，又指指自己的耳朵。

我笑了笑，也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转身离去。

相遇就是缘分，琴音让我们彼此见到。点到为止，缘尽而去。我没有更进一步，甚至不必跟她交谈，也不必揣摩她的意思。

我退出了院子，耳边依旧回荡着琴声。

她的模样伴着琴音，留在我的记忆中。同时，还有她腕上的古银镯子、指上的戒指、脚踝的银环……

小街空荡荡的，跟踪者已经离去。

我低头向前，奔向目标。

琴声让我突然清醒，从51地区总部来到加德满都，我的情绪从平静到喷涌，从冷淡旁观到卷入其中……心乱了，还怎么做事？

无论调查对象是神秘女孩子还是大哥“长空战神”，我都必须保持公平公正之心，然后才能以最正确的做法，完成整件工作。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去。

“一切从头开始，身外千军万马奔腾入虎，心内小院琴音出污泥而不染。唯有如此，才能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想通了这一点，我肩头沉甸甸的感觉立刻轻了很多。

又过了五个街口，我望见了右侧山坡上的“梵唱雪花”民宿。

那面山坡是灰色山石、绿色植被错杂而成，民宿的房子完全是白色的，如同被冬天的雪花覆盖一般。

民宿的名字里有“梵唱”二字，屋檐下挂着的几百个铜铃在风中震颤发声，汇集成一种悠扬而奇异的音乐声，称之为“唱”，也是相当准确。

民宿门口，有一条白石小径，宽度仅有一米，一直延伸到大路上来。

电话一震，金小九的短讯传进来，给了我一个地址定位，就在民宿斜对面的一栋四层小楼上。

我上了四楼，见到了一脸倦容的金小九。

“情况比想象得更好，如果这些人是转生者，对于我们找到转世唐卡，一定大有帮助。”

在她右手边，大屏幕上排列着七个人的头像。

屏幕另一边的桌子上，一组监控器材一字排开，两个穿着尼泊尔当地服装的年轻人耳朵上扣着黑色的耳机，正在聚精会神地监听。

我坐下，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给我送上黑咖啡。

金小九在我对面坐下，疲倦地微笑着。

她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除了感激，还有钦佩。

“司空摘星已经混进去了？”

我了解司空摘星的做事方法，此刻，他绝对不会在大后方清闲享福，而是身先士卒，亲临一线。

对他而言，易容潜入，实在太容易了。

“他说，如果能潜伏到民宿里去，兵不血刃地窃取机密，结束战斗，就省去了一切麻烦。”

我叹了口气，往日和平时期，司空摘星这样做无可厚非。如今，加德满都的形势越来越紧张，他若轻敌，恐怕有生命危险。

“乱云大人在何处？”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关键点，等于是全力以赴帮助金小九，肃清她工作中的任何隐患。

她怔了怔，我立刻严肃地提醒：“金小姐，非常时期，不要隐藏。”

我一直怀疑，金取帮全力以赴进入加德满都，获得转世唐卡后，绝对不会千里迢迢送回去，而是采取最直接的零距离救援。

正因如此，金小九带着乱云七武海一起来到加德满都，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他……他在……”

金小九向东面指了指，虽然没有点明具体地址，但已经承认了我的问题。

“全力以赴守护，不可有半点疏漏。不然，投鼠忌器，危矣。”

我理解金小九的做法，同时也明白，乱云大人身在加德满都，等于是给金取帮的对头提供了另一个可怕的攻击点。

金小九咬了咬嘴唇，轻轻掠了掠腮边的乱发。

我再次补充：“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谋求胜利。一旦乱云大人自身有变，你眼下所做的事，还有什么意义？”

金小九点头：“明白，多谢提醒。”

我不再追问她的具体布置，只是提醒她这一战的关键要点。

一点遭人击破，瞬间满盘皆输。

51地区和金取帮都是凡人，不是天神，江湖风云动荡，天神能永生不死，而凡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