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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破谋逆竹芦亡魂(肆)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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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琴又羞又急,斥道:“毫不知耻的色老头,你自去百兽山庄与那侍女温存去。好好的女儿家被你哈上一口气,只怕也要臭上一年半载。”此言一出,顿时若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葫芦樵夫 的头上,只见他瞠目结舌,狐疑无比:“他们怎会知晓昔日之事?若是泄漏出去,岂非要怡笑大方?”铁葫芦终於出手,逼迫之势,尚留几分余力,竟是色心未泯,尚有所图。 罗琴深知卢先生的本领,不敢与之对抗,只是施展“九天浮云”的身法,不断躲避,偶尔遇见得空档,便乘隙刺出一剑,也是啄点的几道小菜,不能威胁。陈天识将壁上的剑招悉数使来,本 也得心应手,只是这“垂钓渔人”余先生武功实在太高,不能克敌制胜,仅能勉强自保。 她二人虽然同心协力,有共生共死之心,但时间一长,在“竹芦双怪”的逼迫之下,渐渐气力不济,额头汗水渗溢,更加吃力。 却听得屋内老者咦的一声,道:“莫非你习得洞中壁上的剑法,竟是我所说的有缘之人?可惜,可惜,我本想将之传于一个满脸虬髯大胡的雄伟丈夫,正被你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君学去了 ?天意也,天意也。” 陈天识愕然,暗道:“他果然就是洞中的高人,无飙道人本要求他指点,误打误撞,反让我习得了泰山派的密传剑法。”心中突然愧疚:“他欢喜那雄赳赳气昂昂地大丈夫当徒弟,却不想被 我习得剑法,大为失望,如此说来,我可是万分抱歉得紧了。” 见余先生钓竿打来,仓促之下,遂长剑护于胸前,封住其势,继而使出一招反击,乃是束髻小人儿的第三十八式,心道:“此刻情形危急,若是不用壁上的剑法,只怕性命难以保全,无奈之 下,也只好对不起你老人家了。”进退数步,双方递招拆招。 老者叹道:“你先前的那招使得,唉!真是有些不对了,长剑挑出,刺其胸膛,他必定要甩杆回防,其时手腕的三寸正是空档。你便该就此破绽,趁势点戳才对,就是不能轻易地伤他,也可 迫其退后得几步,给自己留有回转的一些余地,怎可中途换招,反去斫他肩头?孺子愚笨,孺子愚笨也。” 陈天识啊呀一声,如拨云见日,瞬间恍然大悟,心中后悔不迭:“不错,我如何没有想到?”余先生闻言,暗自诧异,心道:“他不曾亲见,只是靠着一双耳朵,辨风识音,就能听出外面双 方的招式情形,这等修为,可谓天下第一人等。”不觉生出几分怯意。 卢先生也是脊背一阵阴寒,暗道:“他究竟是谁?为何藏匿不出。”因为胡思乱想,手上的铁葫芦不禁放缓,反为罗琴留下喘息之机。 又听得金庚孙叫道:“你这老头也真是的,何必坐在窗边窥看?若是手痒难耐,不如自己走出去,挑选着几个厉害的对手,肆意打斗就是了。”众人愕然,仔细打量,便看窗边果真探着一个 老者的头颅,只因先前灯影恍惚,未能注意而已。 罗琴再斗上几招,甚是吃力,便转到陈天识的身边,喘息道:“不识哥哥,他老人家不是说了麽?打不过,逃也。”一扯他的袍袖,二人急忙奔进屋里,反手将门闩合上。卢先生与余先生不 知其中深浅,一时也不敢冒然闯入。 罗琴暗叫好险,转过身子,见那老者依旧在窗前纹丝不动,眼睛一转,笑道:“老前辈,少林寺的念秋大师您可认识?” 老者淡然道:“老相识了,自然认识。”罗琴嘻嘻一笑,道:“多日之前,他在一片百花林中,用了一百八十三招,方才打败了这‘竹芦双怪’,且折断了其中一人的钓鱼杆。您老人家武功 看来也颇好,想必在两百招之内,能打败他二人吧?” 陈天识会意,心道:“琴儿又在用这激将法了,只是这位老前辈未必上当。” 果然,就听得老者冷哼一声,道:“你少用这激将法来诱我出手,哼哼,不过我也可给你看看我的偌高武功,不用两百招,便将这两个老鬼夹着尾巴逃走。”“竹芦双怪”闻言,怒道:“你 这老头,好狂妄的口气。”心中却是几分忌惮,暗道:“念秋武功之高,匪夷所思,他若与老和尚匹敌,我等可万万大意不得。” 老者冷笑道:“我就是狂妄了,那又怎样?嘿嘿,今日我就中这激将法,且与你们好好厮斗一番。”纵身便从窗户跃出。陈天识三人也跟了过去。 卢先生抱拳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赐教?”老者摇头叹道:“这世上有许多人问我的姓名,除了韩青镝、念雷、念秋寥寥数人,余者莫不被我打得抱头鼠蹿,呼喝救命,若是犹然不 识好歹的,终究丧失性命。”卢先生脸色一变,愕然道:“莫非阁下是?”老者眼神森然,道:“是什么?” 卢先生倒吸一口冷气,讪讪一笑,道:“没甚么,只是不知如何称呼阁下,若是随意叫唤,多为不敬。” 老者收了气势,道:“你若要恭敬,便唤我第一老翁罢了。” 金庚孙嚷道:“这名字虽然狂妄,但也配得上你,可惜忒有些土气。” 第一老翁眉头微蹙,颔首道:“你这臭丫头说得也是,罢了,不叫第一老翁,便唤做什么才好?”左右思考不得,颇似为难。 他一眼瞥见陈天识,嘿嘿一笑,道:“你看来也读过几年的书,便替我拿个主意可好?”陈天识不敢推托,略一思忖,道:“老前辈看‘朔野老人’怎样?”第一老翁摇头道:“这是李昌符 的《书边事》而来麽?” 陈天识喜道:“先前听他弹琴诵词,便似一个饱学熟读之人,不想果真如此。”张口道:“不错,若‘朔野烟尘起,天军又举戈。阴风向晚急,杀气入秋多。树尽禽栖草,冰坚路在河。汾阳 无继者,羌虏肯先和。’” 第一老翁道:“不好,不好,委实萧杀之意,我不喜欢。还是唤做蝉吟老翁吧?亦然出自他的《与友人会》,若‘蝉吟槐蕊落,的的是愁端。病觉离家远,贫知处事难。真交无所隐,深语有 馀欢。未必闻歌吹,羁心得暂宽。’我此行出山,正要与旧友故敌相聚。” 陈天识面色一红,暗道:“你既然早有了主意,何必要听我的建议。这蝉吟二字,似秋意飘缈,不也有萧杀之息麽?” 卢先生尚要说话,余先生脾性暴躁,冷笑道:“这姓名乃是大事,怎可如此儿戏?什么蝉吟,不就是知了在叫唤麽?”他此言一出,卢先生暗呼不妙。 便看蝉吟老人瞬间从陈天识面前掠过,夺去他手中的长剑,哈哈大笑,道:“知了叫唤,那又算得了什么?若是看你惨叫,那才是大快人心。”言罢,一剑刺去,余先生挥杆抵挡。卢先生暗 暗顿足,叹道:“老二总是这般沉不住气。”扬起铁葫芦,往蝉吟老人砸去,二人左右分攻,正成犄角之势。 陈天识在一旁观看,见蝉吟老人所使将的招法,俱与泰山石壁之上的一模一样,只是长剑在他手中,点戳削斫、劈砍刺切,不知要比自己高明多少倍。且蝉吟老人内力极强,无论是余先生的 长竿打来,还是卢先生之铁葫芦砸下,皆能轻松承受,反观“竹芦双怪”,二人的神情渐渐凝重,反差甚大。 罗琴只在一旁念数,待念道“一百二十一招”时,听得当啷一声,余先生的钓杆正被蝉吟老人长剑削断。垂钓渔人见状,不由大惊失色,慌忙纵身退后,却觉得左臂一阵剧痛,已然中了一剑 。 卢先生骇然之极,心神未免涣散,见蝉吟老人一拳打来,仓促之间,竟不能躲避,正中小腹,瞬间疼痛如绞,啊呀一声,一个身子横横地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只见灰尘四扬。 黄秋成叫道:“卢先生,你没有事吧?”心中却是惊惧无比:“今夜之事,若是泄漏出去,那可如何甚好?韩帮主要是责怪了下来,依照帮规严格惩处,大刑加身,那我…我可怎样担待?” 葫芦樵夫勉强爬起,摇摇头,胸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甚是难受,忽然哇的一声,吐出几口血来。丐帮中人只瞧得心惊肉跳,深感大势已去。 此刻天上降下小雪,状若细盐,不多时,变得大了,如飞洒绵絮,再在卢先生感叹之间,地上多少有了一些积雪,半化半累。他看着墙角的几剪蜡梅,或红或白,反差相衬,红得耀眼,白得 眩目,蓦然竟生出几许凄凉之念,铁葫芦似乎也掂拈不起了,颤颤巍巍地拄在地上,喟然一叹,横贯多少春秋,怅然道:“二弟,我们回去吧?那王府的俸禄,怡红院的姑娘,你我是再也不 敢领受了。”他先前败于念秋之手,其好强自负之心便去了一半,此刻又受创于蝉吟老人,正是心灰意冷,世上种种灯红酒绿之事,顿时索然乏趣,竟然萌生出归隐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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