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回 (第2/2页)
同沈旷待久了,她最惦念的竟然也是宫宴。
“很顺利,不用担心。”沈旷叫了太医进来再看了一次脉象,确认没有大碍以后才放太医离去。
两人之间异样的默契还是造就了这一室的寂静,沈旷端来的汤药被秦砚挡了出去,她只是盯着沈旷,有数千上百的话就是不知从何开口。
沈旷低垂着眼眸,盯着漆黑不见底的汤药,问道:“是不是我今日哪里做得不对?”
秦砚抿着嘴唇,心中很平静,但眼泪却是映出了她真实的想法,“您之前……怨恨我吗?”
“不是,不可能。”沈旷不知她为何问起,但不论何时他都会如此回答。
但秦砚垂下的泪滴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去相信别人,她喃喃道:“那不是怨恨,为什么三年都没打算告诉我?”
沈旷此刻才明白,秦砚说的是什么。
“广晖……是你吗?”秦砚眼中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在绸缎之上,洇出大片水渍,她忍着痛苦,一字一句地问道:“与我通信两年的人,是你吗?”
所以,她昨晚说的并不是真正知道了。
是他心怀侥幸,没再确认,也是他想要逃避不愿自己说出事实。
沈旷嗓音嘶哑,此刻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点着头。
“但你从没想跟我说。”
三年看似不长,但是一千个日日夜夜,哪怕有一个瞬间也好。
此刻,沈旷闭了眼。
“我想过。”沈旷沉声说道:“我想过,我想过合适的机会。”
他想问问秦砚,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不想再跟他往来?
但他一直都是得不到答案的。
金纣敌将的话好似他一生的诅咒,永远被人抛弃,永远不会被人记住。
因为一瞬间的迟疑,对方的□□刺入胸前,穿透铠甲的银枪不止带来锥心的疼痛,还有一生的烙印。
他只想哪怕一次,哪怕一次有人能够选择他,不会离开他。
但终究是他不配得到吗?
他从没有怨恨,只是不知该如何去做,不知什么样才能留住她。
他也害怕,说出一切以后,她还是会转身离去。
秦砚惨笑一声,她也想相信。
“但你一直在拒绝我……所以……”
他太过于小心了。
“所以不知道怎么说?”秦砚眼中含着热泪。
“是我的错……”沈旷说道。
秦砚打断了沈旷,她已经听过无数次道歉,只是这次该有所了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要提和离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诘问,沈旷没能准备好答案。
“如果你早些说出来,也许不会像今天这样。”秦砚眼中气水遮住半眸,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一切像是她作茧自缚,一切本不该这样。
她原本可以嫁给意中人,有一个美满的家,三年和睦的时光。
但这些与她都没有关系。
她得到的却是以为夫君不悦,与婆母不睦,三年受人约束的皇家儿媳。
顺着心境而出的话语夹杂着懊悔和躲避,变成了诘问。
瞒下一切的人低垂着眼眸,望向那满是苦痛的泪水。
沈旷也曾想过若是说出来会不会有所不同,但他从没有信心去赌她会留下来。
是因为他三年卑微的求索,总是想着减小那被抛弃的概率。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我只是想说……既然这么多次,也许我们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合适。”秦砚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却又无能为力。
她又像往常一样,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沈旷的指尖渐渐发冷,愣在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我从没想过,也从不会说我们不合适。”
秦砚默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旷,静静地看着终于揭下一切的人。
“……那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再做考虑。”她在杂乱无章的心中找不出任何容纳她静静想出办法的地方。
秦砚起身,披上外衣就想要往外走,但下一瞬被拽进熟悉的怀抱。
她想要挣扎但却又贪恋的怀抱。
“阿砚,别这么……绝情。”
第三次。
沈旷理应知道他还是会得到同样的结局。
只是这次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甚至他连分毫机会都没有了。
“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沈旷做不到放手。
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太多。
秦砚咬着嘴唇却挡不住泪水的涌出,挣不开的臂膀却又无法让自己回头。
她埋在那温热的怀抱中眼下却想万分逃离。
秦砚捶打着身前的人,哭喊中渲泄出心中郁结已久的怨。
“是!我很抱歉我当初拒绝你……我也托人去打探,但结果打探回来的是什么?”
“是没有这个人!”
秦砚泣不成声,她不敢回想以前的事情,名字是假的,人也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然后你现在告诉我,我嫁了三年的人曾经更我通过两年的信,却又只字未提?”
到现在秦砚更是有些看不清,看不清沈旷到底是谁。
“你要我怎么接受?!”
身前的人一声不吭尽数接纳下她宣泄而出的情绪。
她有不满,有怨气,但也有悔意,也有懊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我很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在对广晖说着抱歉,抱歉绝情的离开,抱歉自己的怯懦不敢再去接纳别人。
秦砚哭喊着喘不上气息,最后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喃喃道:“我……这三年,一直以为你不喜欢……”
活在误解里折磨着自己,很累,而这一瞬间却又让她像个笑话。
眼泪带走了她全部的力气,沈旷细细擦掉她面上哭花的泪光。
秦砚下意识地侧过了头,但却被大手挡住了去路,抵在掌心中的炙热让她瞪向沈旷。
落在耳边的话语如针扎一般刺在心上,迷茫杂乱的话却又字字清晰。
若是只能带去痛苦,他不应当再次执着。
“我喜欢你,一生心悦之人只会是你。”沈旷说着早该说出口的话,“我也从没有埋怨你,是我不该纠缠。”
“我的本意……不是带给你痛苦。”
秦砚沉默着,她知道的,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此刻无法做出选择。
“夜深了,别出宫了。”沈旷知道秦砚此刻可能不太想见到他,“我去前殿睡。”
但他还抱有最后的期望。
“阿砚,我……不能放下我的责任,明日要启程去往青州。”沈旷问道:“能不能等我从青州回来……?”
秦砚撇过脸,“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时。”
沈旷停足半晌,默默点头,轻声合上了殿门。
广华殿一夜灯火通明,无数叹息和无奈弥漫在楼宇之间。
沈旷一早要出发是早就定下的,皇帝随行的人马轻装从宫门走出。
借着晨曦之前的微光他看向空荡荡的宫门,也许他并不应该期待什么。
沈旷驻马停了半天,终是等不了许久,叹了口气对随行的人说:“启程。”
广华殿前一片寂静,筑于高台之上的楼宇能看到那微弱的宫灯形成一排橙红光亮,那是送皇帝出宫的仪仗。
“小姐,不去送送吗?”冬寻问道,看向已经在殿前站了许久的人。
“不了,收拾一下,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