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鸿门宴 (第2/2页)
头在地上撞了个响,樊沉兮低吟着睁开眼,看到了在他身体上方,横着漂浮着一名长裙女子,她红眼青面,充满心间的怨恨让她姣好的面目变得狰狞,长如一条条活着的蛇,在四周飞舞飘荡。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她两手变得很长,掐住了他两边肩膀,不甘心地呐喊着:“你说你爱我,你说你愿意放弃所有跟我远走高飞,你说只要来个诈死,我就能摆脱现在的身份跟你在一起,可你没告诉我,你是真的要我死!”
在喊出最后那句话时,女子的眼睛里渗出血来。
一个女人,哪怕她并不算一个好人,死后也不是一个好鬼,可她愿意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所有,因为爱,因为相信,才给了他方面,给了他暗中亲近自己贴身婢女的机会,更给了他杀死自己的机会!
她不甘啊,临死前,她还做着畅想未来的美梦,醒来,她已成了一缕孤魂!
樊沉博挣扎着,可压着他的力道太强,他根本动弹不了,恐惧让他求饶,让他试着说好话:“璇儿,璇儿,你原谅我,我也没办法,我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杀死你,比杀死我自己还痛,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
“爱我?”
女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可她已经死过一回了,生前更是被做为弃子送给樊沉兮,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下一刻,她一边大笑一边狠地喊:“真爱我,就陪我一起死吧!”
按着他双肩的手悠然收紧,樊沉博疼得大叫,死亡的威胁,褪去他的恐惧,他迸出力量将女子甩到一边去,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了女子的身上,双手反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死?呵呵,只有你这种愚蠢的女人才会死,周璇我告诉你,我能杀死你一次,我就能杀死你第二次。”
他脑子里叫嚣着魔鬼的呐喊,完全丧失理智的他,已然分不清被他压在shn下的女子是人是鬼,他不顾一切地泄着心中压抑许久的杀欲:“我杀死你,杀死你!”
“住手,还不快阻止他!”
两名身强体壮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地拉扯着樊沉博的手臂,可完全陷入癫狂的樊沉博力大无穷,两名侍卫竟然拉不动。
被他掐着的躺在地上的“女子”,竟是小太监仇小贝,一手挡着掐他脖子的手,另一手艰难地从两人挤压中拔出来,在他的眉心中用力一点。
樊沉博双目立马空白呆滞,然后失去力气般往前栽倒,被两名侍卫及时抓住,拖着离开了仇小贝,仇小贝这才稍稍侧过身,捂着胸脖处咳出声来。
樊沉博一被拉开,就清醒了过来。
是真正的清醒,他现自己身处在太子侧妃周璇的寝殿里,他刚刚以为是周璇的女鬼,只是一名被打落帽子,长披散后看着颇有姿色的小太监,她正畏惧地看着自己。
不止是她,周围好多人,也都在看着他。
有众多宫女太监,其中就包括自己带来的宫人,还有他的五皇弟樊沉毅,八皇弟樊沉矜,他们全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更让人害怕的,是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却散着寒意的太子樊沉兮!
他想解释,却现自己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大皇兄,”樊沉兮的轮椅缓缓朝他推来,没有表情的面容带着天子的天威,“你能不能告诉本宫,你口口声声喊着要‘杀死你’,是想杀死谁?”
“不、不是,我……”樊沉博总算找到自个的声音,他慌乱地解释,“我喝多了,我只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喝多了?胡言乱语?”樊沉兮低笑一声,轮椅也停了下来,不等大皇子松口气,他的笑容马上收起,“本宫倒是听过,酒后吐真言。”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没有……”
樊沉兮没有理会大皇子努力想要辩解的语言,他停下的位置正好是仇小贝躺着的地方,他朝她伸出手,一边淡漠地下令:“来人,把大皇子送回父皇那去,相信,父皇应该会还本宫一个公道的。”
他抓住了仇小贝递给他的手,才状似随意地瞄向五皇子他们:“你们说,是不是?”
樊沉毅这会也不敢再乱说话,扇子被他抓在手中都没有打开过,听到樊沉兮问,想如往常那般嘲讽一句过去都张不开口。
樊沉兮不指望对方现在开口,反正等审案的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大皇子喊出的话都被听得真真的,轮不到一个皇子去撒谎,要够聪明的话,也不会想撒谎。
他耐心已耗尽,冷漠地道:“本还想好好招待你们,这会本宫也没心情了,五皇弟、八皇弟,要没什么事,你们就都回吧。”
八皇子年纪小,早被吓得脸色青白,这会偷偷朝身旁的五哥看去,见五哥随意拱手说着告辞,他学了个样,就匆匆忙忙追着五哥离开东宫。
不是他跟这五哥关系多好多依赖,而是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留在东宫里。
两个小的皇子走了,冷漠的侍卫一点不输给遇刺时禁卫军的态度,不顾大皇子的尊严,直接左右开弓架起来,脚都离了地。
皇子们都是练过武的,可不知是不是刚刚爆的原因,樊沉博这会身体软绵使不上劲,只能任由自己被以如此丢脸的方式带着走。
当他勉强扭头看向樊沉兮时,向来以温润不争示人的大皇子,目光里充满了狠毒和恶意。
不过他这点威力,对樊沉兮产生不了任何影响,这会,太子殿下的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小太监。
他目光里含着凶意,将被他牵起来,对他讨好谄笑的小贝子伸出手,在她的脖颈处红肿的地方按了一把。
“嘶……”
仇小贝痛得差点跳脚,可一看太子爷那黑的脸色,她就忍下了,并且不闪避地让他掐自己的疼痛的地方,眼眶疼出泪来了,还在对他安抚地笑:“殿下,奴才没事的。”所以,不要担心,不要生气了。
樊沉兮闻言冷笑,将她往自己身上拉,她一个趔趄坐到了他腿上去,想起身却被他牢牢压制。
他稍一低头,薄唇几乎就要贴到她耳朵上,暧昧但语气嘲讽地说:“昨夜,是谁不怕死地大骂本宫骗他,还哭着控诉本宫浪费他的心意,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本宫记错了吧,那个大胆的小太监,不是你吧?”
“殿下……”她缩着脖子,忍着他散的冷气,不敢乱动,告饶地唤着他。
“再有下次,”他冰凉的手,在她滚烫的脖颈间划过,“本宫就亲自摘了你的脑袋,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脑袋不敢动,她就怯怯地举起手,“奴才誓,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樊沉兮冷哼,没再继续追究,可也没有放开她,让她下去的意思,自认为做错事的小贝子,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他腿上,僵着身子。
他感受到她的不自然:“怎么,嫌本宫的腿是废的,怕摔着你是吧?”
仇小贝梗了下,她的殿下怎么也那么孩子气?这是怕摔着吗,分明是怕把他金贵的腿给坐坏了,更怕被看到了,人家会怎么看待一个太监坐太子腿上这么“火辣辣”的一幕?
她好言说道:“殿下,奴才最近好像胖了点,怕把您坐疼了。”
“放心,”他没有情绪地扫眼自己的腿,“这腿什么感觉都没有,你要觉得这残腿让你不舒服,就起来吧。”
仇小贝:“……”
这话一出,让她怎么敢起来?
偷偷在心里翻个白眼,仇小贝干脆让自己放松下来,能让太子爷这般抱她之前可很难想象的,既然抗拒不了,那不如就……享受吧,嘿嘿。
她悄咪咪地依偎在他胸前,搭在他胸口的手轻轻按了按,嗯嗯,不错不错,手感特别棒。
樊沉兮:“……”
一名侍卫在这时候进来,打破了这尴(y)尬(n)的气氛,他在殿下的允许下,靠近其耳边低语了几句,仇小贝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五皇子这个称呼。
樊沉兮听完后,只扯了下嘴角:“便宜他了,就先这样吧。”
“是。”
侍卫退下,仇小贝好奇地问:“跟五皇子有关的?什么事啊?”
樊沉兮垂眸瞥她:“想知道?”
“嗯嗯!”
“自个猜去。”
“……”
“回了,你该吃安胎药了。”
他转动轮椅,就这么带着她往外走,让她体验了把行走轮椅的刺激!
至于五皇子……
午膳时,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大皇子喝多了,按理说他酒量应该还不错的,醒来那会,他怀疑过是不是酒里有问题,可他虽然醉了却没有醉得完全没有意识,且睡一觉醒来,人就清醒了,哪都没缺失,完全感觉不出有问题。
待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看到了大皇兄也走了出来,却看不到他一样,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他们的房间,离周侧妃的寝殿并不远,周侧妃的死过去了好些天,如今殿门都没人看守,他就看着大皇兄直直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他正想跟进去看看大皇兄要做什么,身后八皇弟喊着“五皇兄”追了上来,还一脸天真地问他大皇兄在做什么。
不等他回答,他现樊沉兮坐着轮椅让人推着过来了,沉着脸不愉地道:“这是本宫侧妃寝殿,你们来这做什么?”
八皇子瑟缩地指着殿门:“是,是大皇兄先进去的。”
樊沉兮凝眉:“大皇兄进本宫侧妃的寝殿做什么?”
樊沉毅假意镇定地扇着折扇道:“这我们怎么知道,进去看看不就是了?”
樊沉兮略想了下便同意了,待他们进去,就看到大皇兄一人躺在地上挣扎眼睛,嘴里不停念着“我是爱你的,我有苦衷,我也不想杀你……”
“奴才过去看看吧?”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樊沉毅记得曾经欺负过的小太监主动请缨,太子允了,那小太监就走过去,试探性地唤着“大殿下”,大皇子始终没有理会小太监,小太监才试探性地伸手去触碰,谁知道一碰,就被大皇子翻身欺压在地上,还掐着小太监的脖子喊着:“……周璇,我能杀你一次,我就能杀你第二次!”
这信息量委实太大了,五皇子都被吓住。
之后就是太子震怒,连往日情谊都不顾,强硬地要将大皇子交给父皇,樊沉毅也和樊沉矜离开了东宫。
他神思恍惚地想着要赶紧把这事告诉四皇子跟周贵妃,脚下越的快,连身后跟着的八皇弟都顾不上,然后他就悲剧了,不知脚下怎么会突然多个石子,身子歪倒时他用轻功翻了个身,落地时地面有水,他还是没能站稳地滑了一跤。
这还是其次,他摔下去时,左手不知道蹭到什么,整个手背包括手指被磨得血糊刺啦的,疼得他喊都喊不出声。
“殿下,您没事吧?”
他的随身宫人着急地过来扶他,他一站起来就观察四周,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暗算他,可被自个带来的宫女太监围住,啥都没看见,气得踹了临近的太监一脚,然后捂着手喊着:“还不快去给本宫叫太医!”
他大概不记得,不久前,他将一名小太监的手给踩肿了,今日,十倍的奉还了,他这手,没有个整月是别想好了。
……
樊沉兮没有丧病到让仇小贝坐自己腿上,就这么坐轮椅回自己寝殿,就算东宫内圈都是严格训练过的,嘴严且背景清白的宫人,可樊沉兮也不会随便拿来赌这种无法百分百控制的事,吓唬到她后,出了侧妃寝殿就放她下去了。
回到太子寝殿,两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没生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比如,接着仇小贝之前没读完的书。
书本被樊沉兮拿在手中,仇小贝搬了张凳子在轮椅旁,手臂趴着扶手,脑袋挨着樊沉兮,凑着一起看书本的内容,她慢慢的念,他矫正并教她不懂的字和字义。
两人间,蕴含着独属于他们俩的温情。
直到晚间,有正乾殿传来消息,说皇上关于大皇子的行为大雷霆,大皇子的母妃德妃娘娘也赶过去求情,在加上急于给自己儿子“正名”的周贵妃去搅和,那里正闹得一锅粥呢。
听完此消息,樊沉兮静静地合上书,对仇小贝道:“天色不早,歇息吧。”
“好啊。”她记那些文言字义记得脑壳痛,早盼着休息了。
等樊沉兮上床后,为了方便,仇小贝将灯笼放在自己软榻旁的桌上,这样她上了软榻再把灯火吹灭,就不怕撞伤了。
可今天,她刚拿着灯火往自个软榻走去时,樊沉兮突然用力咳了起来。
仇小贝听到了,赶忙放下灯火回到樊沉兮身边,紧张地打量:“殿下,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樊沉兮低着头,面色看起来是不太好:“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冷。”
冷?夏末还未完成过去,这会怎么会冷呢?
可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哪怕毒性控制住暂时不会爆,可毒素在他体内依然会对他造成伤害,他绝对是时刻饱尝着身体不适的痛苦,但樊沉兮从不会将自己身体不适的痛苦表现出来,这会居然直观地表达他冷,把仇小贝给急的。
“那、那怎么办?奴才去给你熬点热汤?这地龙也烧起来吧,您可能会好点?”
她说着就要去做,就被樊沉兮拉住了。
“不用那么麻烦的,”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小贝,温柔地诱哄着,“来,你上来,躺下。”他拍拍床里头、他身旁的位置。
贝公公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最好的温度来源于人本身,你给本宫暖暖床,本宫也就,不冷了。”
贝公公:“……”
要暖床嘛,早说嘛。
不过,早上太子爷可是威胁过她的,她忧心地皱着张脸:“可是殿下,您不是说,奴才上您这龙床可是大罪呢,奴才不敢。”
她想着樊沉兮总该说点好话哄哄,或者找别的理由来否定之前说的话,可是这厮轻轻一叹,对她罢了罢手:“本宫也不为难你,你去休息吧,本宫忍忍就过去了。”
贝公公:“……”
她看着樊沉兮边咳边缩着身子躺下,还背对着她,一副孤单寂寞又冷傲的模样。
“……”贝公公第三次无语后,无声地叹息一声,她抬脚跪上了床铺,低声道:“殿下,奴才为您暖床。”
樊沉兮依然背对她没理会她,想来她刚故意拿话调侃他,让他病娇的性子作了。
她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从他身上翻到床里边,偷偷看他一眼,他闭着眼睛装睡,她很小心很小心地躺下去,他没有因为她的动作翻身,这样一来,她脸一侧,就几乎和他面对面了,看他闭着的眼睛……睫毛好长,想揪。
“咳!”
她看得入神,他冷不丁地咳一声,吓得她条件反射地往另一边缩,然后被他早有准备地手给抓了回去,她下意识的再朝他看去,就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
“暖被窝要在被子里暖,你躺在被子上,是要暖空气吗?”
“……”
樊沉兮掀起了薄被,连她一同盖住,还将人往自己身上揽近一些,虽然没到紧紧相贴的地步,可也离得很近了,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
做完这些,樊沉兮没再多说一句,重新闭上了眼睛。
仇小贝怔了半响,浑身僵硬半天不敢动,就等着对方啥时候突然给她来一击,他最喜欢整着她玩了,可她等了这么久,只等来对方均匀绵长的呼吸,似乎是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