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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过惠易折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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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等霍羲被乳娘抱下去后, 高氏想起,近来因着霍羲破格进了国子监的事, 许多世家贵妇都对他生母房氏起了极大的好奇之心,估计在千秋宴上,会有许多人想要同她交好亲近。高氏不想让阮安的心思过于活泛,准备趁此时机,提点她几句,便对她问道:“霍羲这孩子真是聪颖,先前儿你在蜀中老家时,父母都不在身边, 你独自一人抚养他, 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神童来的, 有给他请过先生吗?”这话表面听上去,是对霍羲和阮安的过往经历感到好奇, 实则却也借机贬低了阮安未婚先孕的事。高氏想通过这样一席话, 压压阮安的气焰。就算是当年霍平枭犯了混劲儿,强占了她的身子,那房家表妹无媒苟合的事却是坐实了的。也就是现在的世风比前朝开放了些, 加之霍家权势大, 没人敢说些什么, 不然房家表妹这种情况若放在别的高门, 得被多少人指摘?霍阆能同意她入门,也是因为她姓房,而他又对元妻大房氏有感情在。思及此,高氏睨眼, 神色平静地看向阮安, 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 别做太冒头的事。阮安自然听出了高氏的言外之意,还未张口回复,却觉身侧的贺馨若,也将飘忽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被那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便也微微瞥首,看了贺馨若一眼。贺馨若并未同她错开视线,阮安在她的眼中,看出了某种莫名的优越感。那眼神,就像在看勾栏里的荡/妇一样。阮安自生下来就是孤女,并没有兄弟姐妹,幼年到少女时期都生活在杏花村里,也有许多关系要好的女性友人,她同小桃等人相处得都很愉快,几个小姑娘间虽然偶尔会又些小冲突,却从来都不会勾心斗角地算计对方。可自打前世进了长安城后,阮安方才发现,原来像贺馨若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她们嫉妒心强,且好与人相较攀比,一旦比不过,就要使坏心眼算计对方。阮安仍记得前世东宫里那两个年龄相仿的良娣,她们也同贺馨若一样,总是为了些小事暗自较劲。太子妃李淑颖的吃穿用度她们定然比不了,不过其中一良娣若是从太子那儿得了条活泼可爱的拂林狗,另个良娣就必然要养只从波斯进贡的蓝眼猫。她用的香料若是从昆仑来的紫檀,她就必然要用更好的南海安息香。东宫位于禁廷之西,地界虽然不及皇宫大,但规制总比相府要大些,几个侧妃住的宫宇也不怎么近。等太子登基后,那些妃嫔们的斗法就更没眼看了。宫里的女人一抬眼就是四方的天,各个妃嫔的父亲又都是前朝臣子,她们在宫里的地位通常也会决定着母家的地位,这其中也涉及党派之争,妃嫔们不争夺皇帝的宠爱不行。但贺馨若她图什么?据阮安所知,霍长决性格温和,

对妻子的态度也很温和,她实在弄不懂贺馨若为何总想看她的笑话。阮安淡淡地将视线收回,回高氏道:“侯爷出征前给儿媳留了些金银,所以在蜀中时,儿媳就给羲儿请了个开蒙的夫子。”高氏点了点头,又道:“嗯,你倒算有心,没将我们霍家的孩子耽搁了。”“不过你也该知道一句老话,过惠易折,霍羲年幼聪颖虽是好事,可你也得让他多注意身体,不能将他逼得太紧。”贺馨若见着阮安在听见“过惠易折”这四个字后,纤美的柳眉立即就颦了起来。她唇边漾起了一抹讽笑,也添了句:“是啊大嫂,你应当也听过曹冲称象的故事,魏武帝最宠爱的儿子曹冲自幼天资易于常人,可十二岁那年却不小心被毒鼠咬死……”“哗啦——”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是在咒我儿早死么?”贺馨若的话被阮安发狠的嗓音打断,她亦将手旁的茶水往她脸上猝然泼去有几枚绿色的茶叶黏在了贺馨若的脸上,茶水亦冲淡了她面上的脂粉,贺馨若还未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见阮安温弱的杏眼中倏然闪过一抹锐色。贺馨若和她身后的丫鬟都被阮安难能凌厉的目光震慑,未能立即擦拭面上和发上的茶水。“大嫂!我只是在和婆母一起劝你,你怎能用茶水泼我呢?”贺馨若适才说的话就是在有意挑拨,想刻意拱火,亦将祸水东引,让阮安在高氏的面前发火。毕竟先提起过惠易折的,是高氏,而不是她。却没成想这房家表妹竟直接对着她来了。高氏也对阮安的行径倍感震惊,一时间,也忘了该说些什么。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贺馨若属实不该在房家表妹的面前这么说话,她那些年毕竟是一个人将霍羲养大的,她和霍羲之间的感情也比寻常的母子更为深厚。人都有舐犊之心,贺馨若这不是在戳她的心窝吗?高氏想到这层,也不敢再当着阮安和其余下人的面,对贺馨若有所偏移。“老二家的,你赶紧给你大嫂赔个不是,你怎么能糊涂到说这种话呢?”高氏说罢这话,原以为阮安就能消气。未料当贺馨若极不情愿地从圈椅处起身,要对阮安揖礼赔不是的时候。却见美人儿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与年纪不符的阴冷,颇似幽不见底的古井,透着股鬼气,看得她心中蓦然一悚。房氏的年纪不是还没到双十吗,怎么会有这种如此瘆人的眼神?这样带着幽怨眼神,合该是饱经沧桑的老妇才会有的。贺馨若的背脊不禁冒了层薄薄的细汗。“下回再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泼你脸上的,就不会是这种温度的茶水了。”阮安的语气不复平日的温软和煦,反是很显生冷。贺馨若的眼眸不禁瞪大了好几分,见着高氏也不肯帮她说话,只得颤声反驳道:“大嫂,你也太跋扈了,我好歹也是这家嫡出的媳妇,你怎能如

此羞辱我?”“我是定北侯夫人,也是你长嫂,你出言无状,我还不能教训你了?”“我……”贺馨若一时语噎,再回不出一句话来。阮安转而看向坐于上首的高氏,语气还算恭敬道:“婆母,今儿个贺氏当着我的面,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您若不罚她,或是罚她的方式令我不满意,我就得跟侯爷好好说说这事了。”高氏多少有些慌了阵脚,毕竟过惠易折这话头是她先抛引而出的,若是让霍平枭或是相爷知道这件事,她也会受到牵连。贺馨若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呢,好端端地,她招惹房家表妹做什么?她是这家的主母,也是长辈,可以提点阮安几句。可凭贺馨若的身份,她还真没资格在阮安面前这么说话。思及此,高氏无奈地回道:“房氏,你也消消气,你看这样行吗?将贺氏禁足一月,再罚她抄写一百篇经文,去去口孽。”“既然婆母提起,要罚贺氏抄经文,不如干脆减了她的膳例,禁足的这月只许吃素,这样更能清心静气,免得她再出言无状,什么话都敢说。”“唉,这样也好。”高氏叹了口气,这样总好过房氏将事情捅到霍平枭那处,再闹得她们府宅不宁。她也真是没想到,这平日温软娇怯,像只小白兔一样的房家表妹,生起气来,也这么可怕。看来她跟活阎王待久了,也多少沾了些他嚣张的气焰。惹不起,惹不起。挂于贺馨若面上的茶水已然划进她衣襟,听着高氏和阮安几句话就将她的惩罚给安排好了,贺馨若的身体不禁气得发抖。房氏这个贱人,仗着长嫂身份罚她禁足抄经也就罢了,竟还要减她的膳,让她茹素一个月?!贺馨若自小也是被锦衣玉食的被娇养长大,贺母在吃食上就从来都没苛待过她。可她迫于情势,也只得咬了咬牙,在对阮安低头认错后,领下了一切的责罚。“大嫂…今天是我说错了话,请您见谅……”贺馨若说这话时,垂下了头首,眼中也闪过一抹恨意。也是,房家表妹以后就霍羲这一个宝贝儿子了,她这么护犊子,就让她护着去吧。******霍阆在通鉴园的书房里和僚臣谈完政事后,已是深夜。苏管事一脸急色地进内,恭声道:“相爷,小世子梦魇了,乳娘怎么哄都不肯睡下。”“怎么回事?”霍阆的语气还算平静,抬手示意下人推轮椅。苏管事焦急地回道:“唉,老奴也不知是怎么了,小世子今日就说肚子疼,连国子监都没去,晚上回来后也没用晚食。”霍阆神情幽深地转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待下人将他推出书房,到了室外,却见隔着那道粉墙,离通鉴园不远的高氏院里竟是突然掌了灯。霍阆瞧见了高氏院里的异样,对苏管事命道:“派个人去主母院里问问,过了府禁的时辰,为何要突然掌灯。”“是。”等到了霍羲的院子里后,

霍阆隔老远就听见了男孩呜呜的哭声。待轮椅行至霍羲的面前后,霍阆眉宇轻蹙,沉声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半夜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男人说话的语气虽然带着长辈的严厉,却还是冲着霍羲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身前。霍羲噙着眼泪走了过去,霍阆又问:“你做什么噩梦了?”“呜呜呜,我梦见娘怀了我的妹妹。”“这不是好事么?”霍阆不解又问。霍羲却连连摇着小脑袋,哽声回道:“不,不是好事,我娘生我时就差点难产,呜呜呜,我刚才做的梦就是娘又难产了,她喝错了东西,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呜呜呜,妹妹没有了,娘也没有了……”霍阆用眼神示意苏管事给霍羲擦拭眼泪,淡声道:“只是梦而已,你娘在定北侯府,和你爹在一起。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个散学后,我让下人早点将你送到你娘那儿。”“嗯~”霍羲乌黑的眼睛依旧泪意汪汪,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等苏管事拎着霍羲去寝房后,被霍阆派去高氏院里的人回来禀话道:“相爷,是二房院里的贺氏半夜突觉不适,便派了个下人去主母那儿请示一声,想获得夜半出府的令牌,主母院里这才又掌灯了。”霍阆的眸色渐变得幽深,又问:“贺氏哪里不适,你问了吗?”“问了,听说是突然腹痛难忍,对了相爷,今儿个在正堂里,房夫人还跟贺夫人起了些冲突呢,听说是贺夫人出言无状,主母便罚了她禁足。”“她们发生争吵时,小世子在场吗?”“没有,小世子今日确实在正堂待了一会儿,等给他看病的大夫走后,主母便命乳娘将她抱走了。唉,说来今晨小的在茶水房外看见小世子时,他还好好的,贺夫人同他和三公子说了几句话后,三公子就牵着小世子出府了。”听罢这话,霍阆眯了眯眼,嗓音幽幽地道:“我病了几日,堆积了许多政务,后院里的那些女人,看来也没怎么消停。”下人觉出霍阆只是在自言自语,只附和地轻嗳了一声。“连夜派人去茶水房查一查,我府里,还容不得这些阴司伎俩。”“是。”******次日一早。霍长决还有公务在身,已经出府去了京兆府廨。贺馨若的小腹痛了一夜,她本就有些月事不调的毛病,贺母每年都会花高价给她请大夫调养身体,这些年,她已经很少会有经痛的毛病了。哪儿成想这回来月事,小腹却痛得跟穿刺似的,可她却不能卧床静养,因为她还得起身抄经。这一百卷经文,她每日至少要花六七个时辰,才能将将誊抄完三卷,容不了耽搁功夫。丫鬟递来了昨夜熬好的药,恭声道:“夫人,这是昨夜医师开的药,您快饮下吧。”贺馨若唇瓣泛白,虚弱地点了点头,待接过药碗后,只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从床上站起来了。刚饮了

几口苦涩的药汁,却听寝房外的丫鬟恭声禀话道:“夫人,通鉴园里的苏管事来了,说要在会客厅见您一面。”苏管事?他来寻她做什么?贺馨若心中备觉疑惑,但苏管事毕竟是霍阆最信任的人,她不敢怠慢,只得忍着腹部的痛意,让丫鬟将她搀到了偏厅。等到了偏厅,贺馨若刚要寻个圈椅落座。再不坐下歇歇,她都快疼得断气了。苏管事面色平静,却道:“贺夫人,我们相爷说,今儿个他交由老奴转交给您的话,您得跪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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