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垂钓云海间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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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到啊?还有多久啊?”莲花渡的客房内,唉声叹气的许初一趴在了桌子上。这几日,每当他用手中的晓雪锥在承砚熟宣上写一遍自己新学两个字,嘴上便会抱怨两句。倒不是他不愿意练字,而是这日子过得太过无聊了。与鲲舟上的热闹不同,这莲花渡上安静的很,除了每日早晚有念经声外,平时都是安静的很。最为可气的是,这莲花渡上的一日三餐居然不见荤腥,就连葱姜蒜这些辛辣之物也没有。谁让莲花渡上上下下的摆渡人都是和尚呢?两个少年即使心中再不满意,也是能入乡随俗。就连这练字一事还是少年耐不住无聊,自觉找些事情去做的。在一旁看书的柳承贤前几日还借来符箓堵住耳朵,好去专心看书。可现如今对少年的抱怨声响却也习以为常了,索性连符箓也还给许初一了,权当是锻炼心性。柳承贤翻着手中的书,任凭练字的少年如何鬼哭狼嚎,心中却如同平静湖面。而封一二早在上了莲花渡的第一天就不怎么在屋里待着了,每日就早早起来,拿着一根鱼竿出屋。许初一几次见他都是无功而回,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钓到了什么飞鸟偷摸烤了吃掉才回来的,不然一样喜欢吃肉的游侠儿为何能忍得了一日三餐的素菜。按照封一二自己的说法,他是去外面垂钓日后的好心情。每日早出晚归的他倒是侥幸不用听见那少年的抱怨,但是莲花渡上没有荤腥的菜肴同时也让他心烦不已。至于游侠儿在乘风而行的莲花渡上究竟能垂钓些什么出什么好心情,柳承贤倒是没有去管这些。毕竟封一二曾经在海上以鱼竿戏鲲,这一次用鱼竿戏耍天上飞鸟也不足为奇。封一二随手将鱼竿抛出,一条金线甩出,隐隐约约中金线末尾似乎绑着一只葫芦。见金线到了空中自行垂下后,封一二的手就不再动了,整个人斜靠在了莲花渡的栏杆一侧。即便看见了远处有四五个僧人一只虎视眈眈注视这边,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惫懒神态。不爽又能如何?打一架就是了。不敢?那就受着。你们就这样好好盯着便是,难不成还能把人盯死?就在封一二打算打个盹的时候,一个身穿儒家长衫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支鱼竿走了过去。男子到了戴了人皮面具的封一二身边,同样甩出了手中鱼竿,装作垂钓模样。随即转过身对着换上老者模样的封一二行了礼,说道:“这位道长!晚辈叨扰了!”封一二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并肩而站,虽说都是垂钓,可垂钓之物却大不相同。两者无言,就这样过去许久之后,想要钓些话的中年读书人侧目看向了封一二那空荡荡的右边袖口,面露微笑地问道:“晚辈虽说是读书人,但却身负书院行商之职。为此常年跨域两洲之地,甚至其余大洲也有幸去过,在消息一事
上还算得上有些门路。但即便如此,还未曾听闻道家有一位断了胳膊的前辈跨入三品境界。恕晚辈失礼,斗胆问一下道长您是出自哪座道观啊?”封一二睁开眯着的双眼,朝着中年男子看了看,随后撤出扶着鱼竿的手,那支鱼竿便悬浮于栏杆之上纹丝不动。摸了摸头上那一截枯木簪子,封一二煞有其事地说道:“贫道乃是枯木道人,是终南山全真门下的道士,修的是孤隐。贫道向来是深居简出,你不知道也难怪!”“原来是这样啊!”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怀疑,继续说道:“那就难怪了。传言全真门下有一件堪称天下无双的粗布衣服,那法宝可以遮掩自身气息,就算是圣人也未必能够察觉出所穿之人的修为根底。想来就是道长您身上这一件吧?”封一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点了点头。自己这衣服的的确确是出自终南山全真门,是由一个败家的小道士送给自己的。小道士之所以送给封一二这衣服,完全是因为嫌弃他的修为太低。怕他出去露出修为,让人笑话,丢了自己这个结拜大哥的脸。至于枯木道人这个名号倒是游侠儿自己临时瞎编的,这名号是真是假其实也不太重要。哪怕游侠儿自己真是终南山全真门下的道士,出门在外报个假名号又如何呢?毕竟与中年儒生连萍水相逢也算不上,有防备之心也在所难免。中年儒生常年在外行商,也不是什么书呆子。他看游侠儿摸过的枯木簪子便说自己是枯木道人,又见封一二说话简单,语气略有些冷淡,知道对方没有与自己闲聊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犯难。所谓书院行商,钱财倒不是主要目的,这打听消息,给书院物色学生才是主要。中年男子虽说吃瘪,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晚辈那一日看见道长您带了两个少年,一个是应该习了符箓之法,虽说难逃左道之嫌,但终归也是道门术法。但是另一个却是儒家读书人,晚辈观他破境之时,分明有那抵境洲文运而来,想必是个了不得的读书种子。道长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徒弟可都是天赋了得。”道士怎能教出儒家的读书人?封一二转过头,打量起了中年读书人,笑着解释道:“贫道哪里有那个福气,能有两个弟子啊?那个长得丑的,一副傻子模样,用符箓倒是我的徒弟。而那个还算得上是英俊的少年是贫道好友的徒弟,刚好顺路,护道一程而已。”“这样啊!唉……”中年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晚辈起初看他天赋不错,还想着若是道长能够舍得,不如就让给晚辈,好让晚辈将他带回书院。到时候凭借他的资质,家师一定会收他做个关门弟子。可现在看来,既然那少年已经有传承先生,也就只能算了。烦请道长告知晚辈一声,那孩子的授业先生是哪位前辈
啊?”老者模样的封一二冷笑一声,随即故作惋惜神情,学着对方也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是衍崖书院的沈知秋沈先生。”“哦?”中年读书人听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试探地说道:“我家先生与沈先生虽说只见过一次,但是终归都是稷下学宫的分支书院。既然是沈先生的弟子,道长,您觉得沈先生是否有可能割爱啊?”游侠儿心中顿时得好笑,原来眼前的中年读书人是看中了柳承贤那个读书种子。即便是自己搬出了沈知秋做挡箭牌,却依旧没能打消对方为书院寻弟子的念头。虽说现如今的衍崖书院没了贤人在稷下学宫做后台,但也不是说沦落到了人人皆可觊觎的地步。看眼前的中年男子敢这样说,恐怕身后书院也是有贤人坐镇,既然如此,稷下学宫那些龌龊事估计也是清楚的。沈知秋破境后要去一趟稷下学宫,这事恐怕天下书院都是知道的。难不成沈知秋还没怎么样,其他书院就觊觎上了?中年男子见状赶忙说道:“书院之间相来有讲学一说,到时候我们书院也可以对沈先生的弟子大开中门,为他们讲学。”封一二见对方都开始谈条件了,想让自己作为中间人,无奈之下只能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估计难啊!其中有些辛秘之事,恐怕不足为外人道。就算我愿意替你送话,那少年也估计不会跟你走,去你们书院拜师求学啊!”听到对方说少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中年男子皱起眉头。虽说其中或许只是托词,但对方既然都这样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就当中年男子准备收起鱼竿回去的时候,却听见封一二轻咳了一声,随后看了看左右两边,朝着自己招了招手。中年男子以为还有的商量,于是赶忙侧身过去。刚将耳朵递过去的他就听见封一二轻声说道:“这孩子的亲爹就是沈知秋!”中年读书人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脸色泛白,不是说好了不足为外人道吗?您老怎么就说出来了?而且这事也太过骇人听闻了,沈知秋这都多大年纪了?怎么会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封一二见中年男子的吃惊模样,得意一笑,继续说道:“怎么样?所以贫道说他不会跟你走!那一日你也看到了,他手中的扇子可是白皑洲那位不可说的儒生写的,这等视若珍宝的东西岂能说给就给?贫道若说他不是沈知秋的私生子,你信吗?”中年男子捋了捋胡子,没再说什么,也不敢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虽说那少年的确是个难得的读书种子,但若是涉及私生子一事,向来讲究名声的儒家有些规矩可是摆在了明面上。自己若是带回去一个儒家先生的私生子,这事要是被自家先生知道了,指不定就是一顿毒打。况且现如今,与衍崖书院扯上关系没什么,但是与沈知秋扯上关系,日后
难免遭学宫怀疑。游侠儿与中年男子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一左一右站立开来,俩人只是垂钓,不敢再提及两个少年什么事了。甚至中年男子还刻意远离了封一二几分距离,心中只觉得这老道士太不厚道,这等事都随意说出来。只怕自己被套去什么话,到时候也被他这样不足外人道的给说了出去。只见天边的那片云海,自打游侠儿在抵境洲垂钓的那一日起,便一直跟在莲花渡之后,途中偶遇新的云海便汇聚一处再次跟随。一路之上,云海约来越多,也越来越重。游侠儿倒是真的在垂钓,不过垂钓的是天间云朵罢了。接下来的几天,没了中年男子的打扰,封一二便乐在清净,独自一人垂钓白云,直至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座悬崖峭壁。玉笏洲形如玉笏,因此得名玉笏洲。与其他洲的与海相平不同,玉笏洲四周皆是几十丈高的绝壁悬崖,不与海齐。所以此洲摆渡用不了船只,只得是从空中而行。随着莲花渡靠近玉笏洲,游侠儿所垂钓的白云齐聚玉笏洲的悬崖处,这让不少没注意到的游人看见那片无边云海都是有些啧啧称奇。两个少年下了莲花渡,许初一也顾不上看那座壮丽云海,拉着封一二就要去路边摊子。吃了将近两个月素,这让他有些馋了。不料任凭他如何拖拽,游侠儿依旧纹丝不动。这让他更加确信,封大哥肯定背着他俩偷偷吃肉了。一旁的柳承贤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许初一的肩膀,指了指那座近在咫尺的云海。一心想要吃肉开荤的少年这才注意到了那座云海。“急什么?保证你能吃上肉不就成了?”封一二指了指云海,接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叫难越雷池一步吗?”许初一自己看了看那片无边云海,咽了咽口水,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好。游侠儿从怀着掏出一只小葫芦,得意一笑。那葫芦一路之上看似是做了垂钓云朵的诱饵,实际上这俩月一只吸纳了云海之中藏匿的雷电之威。只见游侠儿将手中的葫芦抛向云海之中,随即大喊道:“打雷喽!下雨喽!回家收衣服喽!”这么一句话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看着空中云海。只见那云海顿时由白转乌,云层中间隐隐约约有雷电之势,几道电光透过云层闪过,随即穿出“轰隆隆”的声响。柳承贤淡淡地说道:“这次我就不去看了,我去买马车。你带着初一去吧!”“去哪?”许初一下意识地问道,随即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肩膀。周围人只听一声惨叫,随即就看见一个独臂老者拎着一个惊恐万分的少年脚踩长匣,朝着那雷电翻涌的云海中间而去。柳承贤摇了摇头,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有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