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台 第137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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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岑雪明在炸山前,明明可以把罪证留在原处,可是他却选择将罪证转移埋在矿山附近,这是为何?
不难解释,岑雪明既然算到过自己也许会死,他一定会设法把罪证交到来为他收尸的石良手上。矿山这么大,如果岑雪明只是把罪证草草埋在一个地方,石良如何去找,所以他在进山前,就一定和石良约定过会把证据藏在哪里,一旦他身死,石良就会去他们约定好的地方取证。
是故石良进山后,虽然听说岑雪明已经死了,但是还是按照他们的约定,在矿山上搜寻,就是为了找到岑雪明留下的罪证。
那么石良究竟找到了吗?
玄鹰卫几乎要把埋证的这一带翻了个底掉儿,除了石良的牌符,什么都没发现,说明石良很可能已经取走了罪证。
但是那些罪证是关于洗襟台的罪证,是关乎买卖名额的龌龊,士子登台的真相,牵涉到当朝诸多大员,甚至包括当今皇后的父亲。
岑雪明在躲来矿山前,也许跟石良提过自己被追人追杀,提过自己必须隐姓埋名,但他绝不可能把洗襟台的秘密告诉他,因为这些秘密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难以接受的,他甚至会让一个人退却,害怕,甚至恐惧。试问石良在知道岑雪明做的这些事后,还会一心一意地帮助他吗?
所以三年前,当石良在矿上发现这些罪证后,他一定是震惊的,慌张无措的,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些罪证也许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这也解释了为何刘掌事说石良后来精神恍惚。
石良最后死在了矿上,说明他没有把这些罪证带出山。
而作为一个人,但凡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他的心中纵然害怕,面对这样的内幕,他绝不可能想着销毁罪证,他一定是希望有朝一日这些罪证能被人发现,所有的罪孽能昭于青天之下,即便揭发的那个人不是他,所以他的做法,应该是把那些罪证转移去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暂时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矿上,哪里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谢容与沉声道:“拿地图来。”
他眼下的所有时间都是小野和岳鱼七为他争取的,每拖一刻,他们都会更危险一分,他一定要尽快找到罪证藏在了哪里。
谢容与的目光几乎迅速且一丝不苟地掠过地图。
矿山不行,每一回炸山,矿山都会面临崩塌的风险,衙舍不行,衙舍里有监军,倘若监军发现罪证,承受不了,销毁了怎么办,除此之外就是营地,营地一片荒芜,哪里有藏东西的地方,还有……
谢容与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入山口的山间。
他记得山上丛林遍生,矿上的许多粮食、尤其是炸山用的油罐与硝石,就存在了山上的岩洞中。
而储存油罐硝石的地方,最怕见光,洞深处不会点灯,因为有爆炸的风险,矿上的监军等闲不会擅入。
谢容与一念及此,心道不好,今日封原为了支走都监,让身边参将以纳凉为由,带着曲茂和章庭到矿外山上去了!
第172章
脂溪矿,内山林间。
子时三刻,几名官兵从岩洞出来,对参将禀道:“大人,洞内已经收拾妥当,可以请小章大人和曲校尉住进去了。”
参将心不在焉地“嗯”一声,“让人去传话吧。”
曲茂在山中寻了一整日都没寻到合意的地方,到了夜里,只能先回白日里路过的岩洞将就一番,这岩洞是存放油罐的,条件虽简陋,已是这山间几个储物洞中最好的了。曲茂嫌累,让人背着自己在后头慢慢儿走,眼下岩洞中床架好了,艾草也熏过了,他人还没到呢。
官兵应诺离开,参将目光重新往远处移去,今夜矿山那边一直不平静,眼下三更都过了,山上还有火光,参将直觉这火光是因岑雪明遗留的证物而起,只是他今天一天都跟着曲茂在矿外山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思索着,忽见山下有几人纵马过来,参将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常跟在封原身边的逻卒。
林间还有矿监军,参将小心避开他们,到了山腰,问迎面而来的逻卒:“怎么样了?”
逻卒半句不废话,径自把封原是如何从流放犯口中问出矿山埋着罪证,又是如何与小昭王起了冲突说了,末了道:“岳小将军和温氏女狡猾多端,两人合力,居然拖住了我们近一半兵马,将军被这二人耽搁了一个来时辰,就怕小昭王已经找到岑雪明留下的东西了。”
参将又往矿山那边看一眼,明灭的火色中,隐约传来喧嚣之声,他稍作思量,“找到东西未必,玄鹰司的人数只有我们的一半,如果小昭王手里有东西,一定会立刻召集人马撤出矿山,他既然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手上还是空的。”
可是凭玄鹰司之能,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找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参将想不出,他道:“你回去告诉将军,先机虽失,还能后发制人,莫要说小昭王手中没有证据,就算他已经拿到了岑雪明的遗物,我们的兵马多,只要能把玄鹰司困在山中,一切就还有转机,只是这样一来,将军就不能有一丝心慈手软,必要时——”
参将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并手在身前微微一斩,“必须下死手。”
这参将跟了封原数十年,封原对他十分信任,如果说封原是军中的矛,参将就是众兵卒心中的定心丸,脂溪矿山这一遭,封原能和小昭王相持到今日,参将可说是功不可没,逻卒自然把参将的话奉为圭臬,“属下记住了。其实将军也是这个意思,将军之所以遣属下过来,就是因为……”他四下看了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将军在山上找到了一些炸山用的油罐与硝石,想着实在不行,一不做二不休……”
他凑到参将耳边,吐出几个字:“连人带山一起,炸了。”
参将听后,沉思片刻点点头,“也好,如果我们不能先找到东西,把东西毁了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至于有多少人陪葬,这就要看天意了。”
他想了想道,“储存油罐与硝石的岩洞在这边山里,你们在矿山找到的那些,应该是矿监军数日前搬过去的,这样也好,届时山体崩塌,玄鹰卫被埋在山里,事后可推说是监军意外引燃火绳所致。你带话给将军,引燃火绳前,先以小昭王窝藏罪犯为由,给他扣一顶包庇的帽子,让矿监军不敢掺和进来。”
逻卒称是,“也请大人稳住矿上都监,千万莫让他觉察了今夜异样。”
事不宜迟,逻卒说完便走,参将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又唤住他,“你让将军派人盯紧玄鹰卫,小昭王这么久没找到东西,说不定那东西根本没藏在矿山之中,到时我们山也炸了,人也杀了,东西却在别处出现,今夜的功夫岂不白费?”
逻卒道:“属下记得了。”言罢很快下了山,打马往矿山而去。
参将看着逻卒的身形在夜色里淡成一抹虚影,深深地吐了口气,刚要回岩洞,一转身,不经意竟与章庭撞了个正着。
章庭不远不近地立在林中,神色淡漠地注视他。
参将是习武人,戒备之心极重,他知道自己适才与逻卒的对话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可是章庭乍然出现,他难免有些不安,“小章大人是何时过来的。”
“刚才就到了,看参将大人在和一名官兵说话,没有上前打扰。”章庭淡声道,他的目光移向远处矿山,“怎么,是矿山那里出了什么事么?”
参将笑道:“没出什么事,似乎有人丢了东西,矿上的监军们正在帮忙找。”
“是吗?”
“不过小章大人今夜就不要下山了,营地离矿山近,想必吵闹得很。”参将知道章庭回来了,那么曲茂和矿上的都监也该回来了,矿山那边的火光谁都看得见,他还得稳住都监不让他觉察出异样呢,说着掠过章庭,疾步朝都监走去,“……都监不必忧心,将军适才派人传话了,不过是遗失了些东西罢了……”
章庭步出林外,再度朝矿山望去,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此处没有林木遮挡,矿山那边的火光更盛了,隐约的喧嚣声中间或传来呐喊,还有……兵戈的碰撞声。
章庭抬起头,残月隐去了层云后。
残月隐去了层云后,矿山中的喊杀声愈来愈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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