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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台 第61节 (第2/2页)

今夜紫霄城西侧门十分繁忙,这个时辰,多是上下值与前来赴宴的,守卫见来人是张二公子与郑监察,验过鱼袋,很快放他们入内。青唯到了刑部,照计划扮作杂役,等郑监察把看守支走,立刻下了甬道。

西牢不大,两侧的囚室已经空置了,只有尽头一间还掌着烛灯。

青唯来到囚室前,搁下食盒,低声唤道:“叔父,是我。”

崔弘义正蜷在牢门边,听到这声音,他愣了愣,立刻回过身来,“……青唯,怎么会是你?你、你脸上的斑怎么……”

“这个日后再说。”青唯深知时间紧迫,打断道,“叔父,我有要事要问你,当年你帮魏升搬送过一批药材是吗?”

“这事你怎么知道?”崔弘义一怔,警觉地朝四下望去,见是无人,扶着木栏急切道,“青唯,你在京里是不是打听到什么了?我正是因为招出了魏大人,才被押送上京的,但他这样的大官,我怎么可能认得!我是受他底下师爷所托去搬药材的,那药材搁在木箱里,我都没掀开看过,我、我是冤枉的啊!”

青唯道:“叔父,您先别着急,您还记得让您送药材的师爷叫什么名字吗?”

崔弘义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他姓刘。”

他又问:“青唯,是不是这批药材有问题?我当时只负责把药箱从药铺子搬去镖局,别的什么都没做,真的。你不是认得京里的官爷么?你帮我跟他们解释,好不好?你说叔父是个老实人,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青唯见他仍在为自己辩解,心中着急,郑监察只给了她半炷香的时间,她并非不近人情,可眼下实在是没工夫听他剖白,她当机立断道:“叔父,我实话告诉您,当初您帮那师爷搬送的不是药材,而是一批赃银。这是滔天大案,倘若不能昭雪,结果您应该猜得到,我眼下有且仅有这一次机会来见您,这会儿只剩下盏茶时间,所以我问什么,您答什么,别的什么都不必多说,行吗?”

崔弘义听得“赃银”二字,脸色一下白了。

他咽了口唾沫:“你、你问……”

青唯道:“您说让你搬送药材的师爷姓刘,后来您去岳州做渠茶生意,那生意门路也是刘师爷介绍给您的对不对?”

崔弘义点点头:“对,是他。他说是为了答谢我搬送药材。”

“您还拿过他别的什么好处没有?又或者有别的证据,能够证明那药材是他指使您搬送的。”

“没有,我什么好处都没拿。”崔弘义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眶一下红了,“青唯,你的意思是,这批赃银是刘师爷故意让我搬送的?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冤枉我,让我帮他们背黑锅?这么大的罪,全都推到我身上,会不会、会不会牵连芝芸……”

“叔父!”青唯打断道,“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您手上究竟有没有证据,信函、银票、字据,再不济您当年回过他什么礼没有?”

崔弘义道:“真没有了,迁去岳州前,我的确想要回礼给他,但他不收,我只好作罢。字据信函就更不可能了,你是知道的,我字都不识几个。”

青唯道:“又或者不是刘师爷,镖局、药铺子、其他行商,他们可曾给过你任何凭证?”

崔弘义正是冥思苦想,外间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郑监察迎出院外,高声道:“中郎将,这么快就吃完席了?”

青唯暗道不好,左骁卫提前回来了!

罢了,半炷香的工夫,原本也问不出什么,今夜是她没把握好时机,还是回去另想法子吧。

青唯拿佩巾遮住口鼻,正欲提了食盒离开,这时,崔弘义蓦地道:“有、有!”

青唯步子一顿,回身急问:“什么?”

“有一个东西,我也不知算不算得上证据,当初我帮忙搬送药材,卖药的掌柜不想看我白辛苦,给我另结了一份工钱,还留给我一张存根。我觉得这掌柜的做事厚道仔细,后来迁去岳州,时时引他为楷模,加之我是因为搬送药材才发了家,那存根被我留了下来,当作发财符,送给芝芸的母亲。我记得她母亲把存根收在一只香囊里,去世那年,转赠给了芝芸……”

青唯听到后面,只觉震诧无比。

香囊?

崔芝芸日前不是刚送了她一只香囊,她说那香囊是她母亲留给她的,求青唯救她的父亲。

青唯很快从袖囊里取出一只香囊,“可是这只?”

不待崔弘义回答,她立刻扯开绸绳,将香囊中的东西全部倒在手心,里头果然有一张叠得小小的存根。

崔弘义不识字,所以这张存根,他这些年没怎么看过。

借着昏黄的烛光,青唯展开存根一看,上头的内容很少,只说明了崔弘义的工钱几何,为何要拿工钱,以及他搬送的这批药材,是有京中林叩春采买,于昭化十二年三月,装箱百余,一路从陵川送往京城。

但是够了,足够了。

加上他们此前找到的账册,足以证明这批药材正是何鸿云贪墨的官银!

原来一直以来,最重要的证据竟然就在她的身边。

郑监察拦不住中郎将,身后,中郎将带着骁卫巡视的脚步已渐渐迫近,青唯默不作声地将香囊收好,提起食盒,低垂着头转身,与中郎将擦肩而过。

就在她快到牢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站住。”

中郎将转过身,声音如有实质,直直击在青唯的后背,“怎么瞧着面生得很?你过来。”

青唯只道是不好,她眼下虽作杂役打扮,因为时间急迫,并未过多修饰,只要摘了佩巾,这中郎将一眼就能瞧出蹊跷。

她身上还有重要证据,这是深宫,如果被困在这四方牢里,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谢容与。可是除了他,她不敢将证据交给任何人。

要离开只有趁现在!

中郎将见“杂役”的步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反是快步往牢门走去,立刻反应过来:“左骁卫,给我擒住她!”

刑牢门口,两名左骁卫手持长矛直面来袭,青唯一个偏身避开矛锋,踩着矛头往下一压,矛尾直直弹起,她顺手夺了矛,左右横扫,将另赶来的三名左骁卫击退。

她用不惯矛,除了软玉鞭与一柄短匕,身上也没有称手的兵器,好在囚牢外的左骁卫尚未成势,青唯很快突围,径自掠上宫墙。

可惜前来围捕她的左骁卫只是最小的一拨,刑牢进匪的消息很快在这深衙宫院里传开,几乎是顷刻之间,两重宫门外,数十甬道齐齐亮起火把,火色将漫天纷扬的雪粒子照得清晰毕现,无数禁卫朝刑部这里涌来。

青唯立在高墙上,见到这一幕,心中冰凉一片。

她不是没来过这宫禁,但她所能到的地方,仅限于第三重宫门外的东舍小院。眼下她行踪曝露,凭她本事再高,绝无可能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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