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女巫之槌【24】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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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克拉玛的《女巫之槌》面世,作者在书中根据女性的相貌,衣着,行为等各个方面的细节将大批女人判定为女巫,于是宗教裁判所便以此作为‘鉴别手册’,对大批女性加以酷刑,加剧了当时代欧洲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与迫害,残害了数以万计的女性。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女巫大清洗’事件。
——《犯罪心理画像》
工人领袖名叫苗龙,派出所人口登记簿显示其住在芜津火车西站鹿湾嘴。芜津是座港口城市,水资源发达,渝江的一条分支流经鹿湾嘴,拐出了一条种植荷花盛产莲蓬的产业线,是芜津一处小小的风景观赏地。政府为了保护这条天然的产业线,更是为了城市绿营规建,十年内不准许房地产行业涉足其中,力保清风荷举,流水人家的天然风韵。
但是其中居民收入远不及芜津市民收入平均水平,政府每年拨款资助,落在居民手里银两的也经历了大浪淘沙。这些年鹿弯嘴的居民多数搬迁,留下一栋栋自建小楼,和一湖死生不明的荷花。鹿弯嘴不开发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临近西倞铁轨线,火车日日夜夜不停歇,轰隆噪音终日笼罩着两岸居民。
这几日暴雨不歇,雨水把湖中的荷花摧折的七零八落,水位高升不下,似乎随时会漫过湖岸线,淹没人间。
一栋栋自建的简易小楼没有规律的在居民区分布着,像是胡乱落下的俄罗斯方块,建造的随意至极。早在警车到达之前,住在苗龙附近的邻居就已报警,因为他们听到了苗龙家里传出的枪声。
警车停在苗龙家门口的深巷中,几个胆大好事的男人已经围在了一扇朱红铁门一旁,观望事态的发展。
邢朗淋着雨,下车走到门前,见门上挂着锁,抬手一指门锁,陆明宇即刻上前用蛮力破门。
邢朗走向在一旁观望的几个男人,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谁报的警?”
中间一人站了出来:“是我。”
邢朗看着他:“听过枪声?”
“没,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你听到的是枪声?”
那人被邢朗盯着,经邢朗一细问,难免有点慌,舔了舔嘴唇道:“在电视里听过,警匪片里常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邢朗继续盘问他:“几声?”
“两声。”
“中间隔了多久?”
“不久,也就几秒钟吧。”
“之后有人出来过?”
“没,没看着。”
小吴忽然喊道:“头儿!”
此时陆明宇破开了门,刑警们严阵以待,等他发号施令。
邢朗撩开雨衣下摆,从后腰拔出手枪,推着膛走向门口:“都机灵点,把你们的眼皮子都拿火柴棍支住,里面的人有枪!”
刑警们紧随其后一拥而入。
旁观的三个男人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个稍年轻点的拽住刚才被盘问的那个,低声说:“拍电影啊这是。”
徐天良从车上跳下来,冲他们说:“你们快走,我们这儿执法呢,一会儿可能要开火!”
三个人马不停蹄的跑了。
魏恒最后下车,走在徐天良撑起的伞下,瞪了徐天良一眼:“谁告诉你待会要火拼?”
“啊?那枪不是在这个领头闹事的工人手里吗?他很有可能因为失业,对政府心怀不满,所以报复社会。”
“……反社会人格如果仅仅是一个失业就能促成,那咱们的社会不知将会经历多少次人间四劫。再没有见到反社会分子之前,永远不要妄图揣测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但凡你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你,和对方,都很危险。”
徐天良听傻了,直到魏恒闭上嘴,仍旧觉得魏恒的嘴唇在蠕动。他看着魏恒怔了好一会儿,直到上楼时差点被台阶绊倒,及时被魏恒扶了一把才猛然回神。
“师父,什么是‘四劫’?”
一楼是三间房全是库房,苗龙和其妻女都在楼上的房间居住,两名刑警在库房里搜索。其余的人都被邢朗带上楼。
魏恒领着徐天良沿着两侧楼梯上楼时,听到楼上忽然传来房门被踹破的声响,想必邢朗带人破门而入了。
魏恒踩着台阶疾步上楼,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佛教的宇宙观,成、住、坏、空四个时期,称为四劫。”
徐天良听不明白,还要再问。
魏恒看着站在二楼一间房门口往屋内张望的邢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里不是大学课堂,你确定要在这儿问我这些问题?”
徐天良老实闭嘴。
房门口堆着几件雨衣,勘查组的警员穿上脚套踏入房内,正在采证。魏恒走到邢朗身边,往里看了一眼就知道邢朗为什么止步不前了。
苗龙死了,死在屋内的一组沙发上,而他面前的电视还在播放着一个地方台录制的拳击比赛。
“邢队。”
一个警员把装在证物袋中的手枪举起来给邢朗看。
邢朗沉着脸点点头,然后道:“进去看看。”
魏恒看他一眼,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接过徐天良递来的手套和脚套,穿戴好走了进去。
苗龙死相略凄惨,被枪击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拳击赛,结果被人从正后方爆头,子弹从顶骨穿过额骨,在他眉心处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除此之外,他的颈部右侧,偏离正中线两公分左右的位置也被子弹射出一个洞口,但不是致命伤。
魏恒站在沙发背后,看了看歪到在沙发上的死者,又看向由后向前喷溅在茶几上的大片血迹和被死者头上的伤口染红的沙发坐垫。
魏恒可以想见凶手是在苗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后面接近苗龙,就站在此时他所站的位置。凶手先是朝苗龙的脖子开了一枪,或许是凶手紧张,或许因为没有经验,总之这一枪没有要了苗龙的命,而第二子弹则贯穿了苗龙的颅骨,令他当场丧命。
勘查组的警员告诉魏恒,发现枪支的地方就在他脚旁,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苗龙后就把枪丢下,凶手的目标只有苗龙一个。
但是苗龙的妻子,曲小琴和其一双儿女也不见踪影。
魏恒忽然离开客厅,摸索着找到餐厅。餐桌上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从餐盘里的剩菜可以看出,这是一顿丰盛的午饭。但是却在午饭过后,家里的男主人惨遭杀害,女主人和两个孩子下落不明。
餐桌上摆着四副碗筷,几杯热茶还在飘散着氤氲的热气,墙上挂着几张相片,相片主角是一家四口。如果客厅没有一具尸体,那么眼前的一幕将是温馨的家庭氛围的写照。
邢朗蹲在门口观察鞋柜里的鞋子,以判断苗龙的妻子曲小琴和两个孩子是被人匆忙捋走,还是曲小琴带着孩子淡然出逃。
“曲小琴把两个孩子带走了。”
魏恒回到门口,对邢朗说。
这一点,邢朗通过鞋柜里摆放的三双拖鞋,和显眼位置缺少的鞋子,也看了出来。
邢朗站起身看着魏恒,问:“她会去哪儿?”
曲小琴会去哪儿?
苗龙显然死于熟人作案,而持有枪支的曲小琴拥有最大的嫌疑,如果是曲小琴开枪打死了自己的丈夫,那她很清楚枪声会引来警察,尸体很快就会被发现。卧室里的现金和细软等物全都没有缺少,她显然没有带着孩子畏罪而逃。那么她会带着孩子去哪里?
忽然,魏恒抬起眼睛看着邢朗,眼神透彻又冰冷,像结了一层冰:“卧轨,她想带着孩子卧轨自杀。”
曲小琴选择用开枪的方式的杀死丈夫,绝对不是惧怕体力对抗上的悬殊。杀死一个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伴侣简直太容易,可以投毒,可以打开煤气,甚至可以像祝玲一样趁其熟睡时将其杀害。但是曲小琴却选择用枪,这种合法机关和非法组织用以彰显力量的暴力武器。
但是曲小琴并非在彰显力量,她是在示威。
一个遭受压迫和暴行多年的女人,对‘权力’的示威,对反抗。
魏恒想起上一次在警局,苗龙把自己在执法机关受到不公平待遇而产生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妻子身上。那一次仅仅是他们看到的,他们看不到的呢?不知发生了几千几万次。
苗龙等失业工人哀天怨道,企图卧轨自杀向政府示威。但是站在苗龙背后的女人,承载了丈夫所有无处发泄的怒气的女人,也在静静的谋划着,一个女人的‘起义’和‘示威’。
曲小琴,是社会最底层人民所受到的不公对待和残酷压迫的缩影。社会给失业工人所有的伤害,都将最终折射到一个没有权力,没有地位,甚至在一个家庭中都处于最末阶级的女人身上。
所以魏恒笃定,曲小琴将利用丈夫等失业工人不敢完成的示威,完成一次真正的示威。
就在此时此刻,曲小琴正在带着孩子卧于轨上,等待着一列火车。
魏恒的眼神太冷静,也太过笃定。拥有让人毋庸置疑,坚信不疑的力量。
邢朗的眉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急速的皱了皱眉。没有质疑和反问魏恒的判断,他立即拿起步话机联系武警大队请求支援。
留下两名勘查组警员保护现场,其余人手被邢朗迅速的集合到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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