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大正篇[06]固执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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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像是在那天外出时受到了惊吓一般, 我很快便生起了重病, 蜷缩在柔软的床铺上时,无惨沉默地坐在了我的床边。
他没有为我请来医师,而是亲自进行了诊治。
——这是我头一次知晓, 原来他也懂得医术。
红梅『色』的眸子注视着我的脸,无惨的脸上『露』出了沉思般的神『色』,他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下垂着的嘴角令整张面孔都陷入了阴郁之中。
我伸手『摸』了『摸』他放在床边的手背, 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
就好像……在以前的什么时候, 我也曾这样握着他的手。
我同他说:“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吗?”
这样的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 无惨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沉默不语地注视着我,面无表情的样子令我心生怜惜。
哪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但我仍是觉得——很可怜。
或许是在可怜自己,也或许是在可怜他。
只不过, 无惨大抵是不需要这种怜悯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你想要活下去吗?”
哪怕不需要思考,我也能够给出他答案——是想的。
因为无惨对我说了我们要结婚的事情。所以哪怕我搬入别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了,我也仍一直都记得。
“我想要和无惨在一起。”
就像他所说的那般, 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闻言无惨握住了我的手掌, 冰冷消瘦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 那一刻似乎有太多的念头从脑海中涌现出来,令我自己也应接不暇。
“是吗?”
无惨问了我这种问题。
像是在怀疑什么一般,他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五官在灯光下有种靡艳的秀美。
哪怕现如今是白天,他也仍是命人将别馆中所有的窗帘都拉了上去,依靠着馆中的电灯所发出的光亮视物。
这种极为奇怪的做法,也更能让人肯定他的身份——哪怕佣人们从不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也能从他们望向无惨的视线看出来。
那是名为“怀疑”的视线。
而无惨也看出了他们的视线中所蕴藏着的情绪。
于是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时候,那些人接二连三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尽是些极为陌生的面孔。
但无惨的神『色』依旧平和,看到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时,甚至连嘘寒问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异样。
就好像……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一样。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到了我们已经谈婚论嫁、到了我们已经同榻而眠的时候,他仍不愿在我面前表『露』出真正的自己。
即便他也至今知晓——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些本该由他亲口告知我的话却一直都被他压在心里,一丝一毫也没有透『露』出来。
哪怕我生了重病,仿佛随时都要前往极乐。他也仍是如往常那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所以我要问他,“无惨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这是此前我从未想过的问题。
似是没有想到我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般,无惨也愣了一下,连同握着我手掌的手也变得有些松动。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记忆之中,于是缓缓地开口道:“因为咒。”
这是我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字眼。
“什么是咒?”
他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知道的。”
他说:“什么是咒,没有谁会比你更清楚了。”
这一次愣住的人变成了我,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的眸子里流转着恍惚与回忆,握着他的手的人同他说“这是咒”。
“你在哭什么?”
带着凉意的手指拭去了我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无惨坐在了我的身边,将不断落泪的我拥入了怀侧。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可这样的情绪顷刻间涌现出来,令我不由得落下了泪水。
无惨是否会因我哭泣而心烦,我并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因为我突然哭泣起来,导致我本想询问的和炭治郎有关的问题也没有问出来的机会了。
“你做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本该淹没在我的泪水中,可连我自己也觉得意外的是,我竟然说出来了。
——是极为平静的声线,就好像……我正在心平气和地同他说话一样。
过分异常的状态在我的身上体现出来,令无惨也低头侧目。
“什么做了什么?”
他的声线同样平静,仿佛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一般。
但我们都知道。
一切都是假的。
他在故意问着早已知晓的问题,也在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一样。
但他做了太多了。
从那偶尔身上带回来的血腥味,从炭治郎嘶吼着的愤怒,甚至从蕨姬花魁和童磨口中的“那位大人”,就能够令人知晓,他做了太多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是不对的。
“你杀了炭治郎的家人吗?”
我忽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过分直白而又残忍的问题将我与无惨之间的气氛推向了微妙的极端,他抚『摸』着我的额角与肩头,沉默不语时亲吻了我的眉眼。
他同我说:“你该休息了。”
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口吻。
但我却没有听从他的命令,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再次开口道:“你杀死了他的家人。”
这一次不是疑问了,是肯定的语气。因为我知道,回避着这个问题的无惨,实际上就是默认了答案。
他就是做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被他人恨之入骨。
被他杀死了家人的人组成了灭杀恶鬼的队伍,只是为了将他彻底铲除。
分明在此前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剑士们,但在我的脑海中却浮现了对他们的清晰的认知,从悠久的过去伸展开来的,是属于我们的过去。
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他总在做着同样的残忍而又冷酷的事情,给他人带来灾难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埋下祸根。
“无惨,”我在他的怀里开口了:“这样是不对的。”
我同他说:“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但无惨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他听到了,即便我的声音微不可闻,以他的耳力也一定能够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
他只是……不想答应。
将我塞进被子里之后,那双手又为我掖好了被角,无惨附身亲了亲我的眉心,对我说:“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
他又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我睁着眼睛与他四目相对,在我们的目光接触之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虚假的笑容。
虚伪而又冷漠。
——*——
我心爱的人并非人类,这样的认知令我恍惚间仿佛能够看到我们的未来,于无惨而言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了。
正如我时常会浮现出来的记忆,倘若那真是曾经发生过的过往,那么于无惨而言,我大抵便是那个永远只活在他心中的过去。
而过去都会被遗忘。
我的病情时好时坏,身体状况稍微好些的时候,无惨会带着我在没什么风的夜晚出门散心,可卧病在床的时间一旦长了,便会觉得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在看着他为我买来昂贵而又新奇的礼物时,我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它们,什么评价也说不出来。
每到这种时候,无惨脸上原本还可以算得上兴致勃勃的神『色』便会被低沉的阴郁所取代,红梅『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的脸,声音压抑。
“不喜欢吗?”
这样询问着我的无惨,实际上恐怕在意的也并非是我对那些礼物的态度。
他所在意的,是我对待他的态度。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了,哪怕是在面对无惨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论他带我去做什么事,给我买来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说着温柔而又轻柔的话语,我也没法『露』出半分笑意。
——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事情。
也没有快乐的资格。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里浮现出来。在无惨对我说让我笑一笑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我『露』出了比哭泣还要难看的笑脸。
这样的表情大抵是令他生气了吧,无惨阴沉着脸抬手扫落了摆放在一旁装饰的花瓶,一言不发地出门,过了好几天也没再回来。
我不该这样的。
要怎样做才是正确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直到过了许久之后,某一天回来的无惨忽然告诉我:“堕姬死了。”
他说出这话时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如许久之前为我买来礼物时的、想要让我给出些什么反应的语气。
堕姬便是蕨姬花魁。
我顿了顿,开口回答道:“这样啊。”
也像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
可无惨却并不喜欢我的反应,他也不喜欢我说出这话时的态度,眉眼间的晦暗令他拉起了我的手臂,将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我拖了起来。
“你不高兴吗?”
他掐着我的脖颈问我,慢慢地合拢着手指。
“睦月,”低低的、仿佛蛇信般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你最讨厌的‘鬼’死掉了,你不高兴吗?”
我从未说过这种话。
无惨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只是他带着这个消息来找我之时,那副满是阴霾的神『色』。
我没有说话,在他的手指慢慢合拢时被迫抬起了下巴。
这时候的我其实应该说些什么的,但另一个认知却阻止了我开口的念头——无惨不会听我的话。
他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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