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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章葫芦捏成瓢。 (第2/2页)

可是话才说完,银朱就捅捅她,示她瞧远处。颐行望过去,见一个宫装的影站在花圃前的台阶上,一个扮寒素的女人背正同她说着什么。说到激动处,扑通一声跪下来,那影哀告着,匍匐着,扭曲着,像有天大的冤情,乞求别人为她做主似的。

颐行这才看清,原来受人跪拜的是和妃。她垂眼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神情凝重,犹豫下,才让鹂儿人搀扶起来,又略说句话,匆匆转离开。

银朱觉得奇怪,“和妃娘娘多早晚变得这么好相与?那个人必定是不留神冲撞她,这才吓得跪地求饶的。依着和妃娘娘的脾气,应当一脚人踹翻才,怎么这回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难不成换个地方换副肠……”结果话才说完,就被转过来的那个宫人吓得噤住。

那是一张被火烧灼过的脸,半边面颊上遗留着陈年的伤痕,像浮于地表的树根,隐约能看见虬曲和斑驳。年纪大约五十开外吧,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氅衣,头发也花白。要说是行宫里承办差事的粗使嬷嬷,穿着扮上不像,且她站起来,段笔管条直,不似那些常年躬侍奉人的。况且相貌被毁,行宫里的总管也不可能留她……

颐行纳罕地瞧瞧银朱,“那是个什么人呐?”

银朱摇摇头。

忽觉一视线向她们投来,那目光既阴冷又呆滞,颐行和银朱唬得愣在当场。原以她会来给她们个下马威之类的,想到她是呆呆转个,行尸走肉般一步步朝套院那头去。

大热的天,生生被吓出一冷汗来,颐行哆嗦下,“这处院落瞧着有点儿怪,咱们快回去吧。”

回到一片云,和含珍说起刚才的见闻,含珍思量下:“想是先帝爷后宫的人吧!我早前听说,先帝爷的嫔妃们不光在紫禁城,也有养在热河行宫的。当那些都是不得宠的,位分又低,年月一长就被人遗忘。先帝驾崩后,皇上曾下过恩旨,愿离开的赏以重金,不愿离开的仍旧留在行宫颐养天年。主儿看见的,应当就是无处可去的人吧,在行宫守十年,家里人早不愿收留她们,如今名分的,就图饭吃,也怪可怜的。”

颐行恍,才知这行宫里除前来消夏的贵人们,还住着这么一群份尴尬的苦人儿。怪太后说听见哭声呢,准儿就是她们在感慨人生际遇吧!也正因为这个,她愈发地牵挂知愿,养在行宫里的女人们尚且如此,一位被发往古刹修行的落魄废后,又会是怎样令人不忍卒读的满苦难呢。

长叹气,定定神,她问含珍:“今天的金锞子送过去吗?”

含珍说是,“才刚已经送到总管手上。”

“那牌子呢?”

因为这回随行的嫔妃都环居在如洲,用不着再像养殿围房里点卯那样,敬事房照旧递膳牌,皇上翻谁的牌子,谁上延薰山馆配殿侍寝就是。

不必坐班,就不知御前的情况,颐行在其位,总要谋其政,虽说万岁爷早就向她表过不会翻别人牌子,但适度关一下总是应当的。

含珍不愧是她跟前最得力的腹,办事一向妥帖,要问她,她有答不上来的,“奴才先前已经替主儿探过,今晚上万岁爷还是叫去。”

颐行站在地儿想想,进屋子里翻找出她做的葫芦活计来。托在手量,针脚确实算得上细密,这是一路上忍着颠簸赶出来的,手艺不能和内务府正经绣娘比,但相较于她以往的战绩,已经好得万里挑一。

仔细抚抚,瞧瞧上头的眼儿扑棱蛾子,长得圆头圆脑多喜兴,皇上看都不好思挑她错处。

于是满欢喜合在掌,快步过小跨院。一片云和延薰山馆至多隔十来丈距离,比永寿宫到养殿还近些呢。可就是那么赶巧,一脚踏出跨院的小门,见满福正躬着子迎人进去。廊下抱柱挡住那人影,看见一片飘飘的袍角一闪,人进正殿。

她有些犹豫,捏着活计站在院门前,进退不得。

含珍最是体人儿,轻声:“主儿且站一站,奴才找人听去,可是临时又翻哪位小主的牌子。”说话儿快步赶往前殿。

颐行在一盏宫灯底下孤零零站着信儿,不知怎么回事,里慢慢翻涌起细碎的酸涩,那种惆怅的境,像说好踏青又不能成行,充满委屈和失落。

复低头瞧瞧手里活计,这回看上去怎么又欠缺呢,针脚不够扎实,扑棱蛾子的膀花也不那么美观,宇文煕那么挑剔的『性』子,准儿又要奚落她。

要不还是藏起来吧,下回问起就说忘,做,他也不能怎么样……

姑『奶』『奶』愁肠百结,葫芦活计被她『揉』捏着,都快捏成瓢的时候,抬眼见怀恩和含珍一块儿过来。

怀恩到跟前个千儿,说给娘娘请安,“主子爷先前还在念着您呢,说想去您的一片云瞧您来着,可巧正要走,和妃娘娘求见,说有要事回禀,主子爷法儿,好先召见她。”边说边回比比,“要不您上边凉亭子里会儿,料着和妃娘娘不会停留多久的,她一走,奴才就替您通传。”

“要是和妃不走呢?”颐行趣,里还是莫名负气,是不能上脸,笑笑,“算,我也什么要紧事儿,儿得空再来向万岁爷请安吧。”

怀恩却有些着急,垂着袖子说:“小主儿来都来,何必白跑一趟。还是略会子吧,嫔妃求见万岁爷,一向都是句话的工夫……”

可姑『奶』『奶』还是摇头,“怪闷的,外头蚊虫又多,我就不,您也不必向御前回禀。”说着招呼含珍,“咱回吧。”

含珍是,上来搀着她原路穿过小跨院,怀恩得目送她们的背影渐渐走远。

说是不让通传皇上,可这种消息谁敢昧下啊,这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懒说这一句,儿御前总管就该换人。

太监惯会看人下菜碟儿,他们也一样。于是快步到前殿,柿子正在次间门前站班儿呢,低垂着眉眼一副快要入定的样子。怀恩拿手里拂尘抽他一下,他忙抬起眼来,迈着那两条长腿鹤行到次间前,压声咬耳朵说:“和主儿跟中邪似的,进来说一车怪话,提起先帝爷早前留在热河的一位常在,说那常在知好些辈儿里的内情,托和主儿传话,求见万岁爷一面。”

怀恩一听,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和主儿真是闲得发慌!”

辈儿里的内情,什么内情?如今河清海晏,社稷稳定,所谓的内情全是搅屎棍,不论真假都不该听信。和妃原就不得宠,如今恭妃和怡妃都成空架子,正是她立讨巧的时候,谁知在这裉节儿上来传这些妖言,瞧着吧,怕是要挨骂。

果,皇帝冷冽的声线从里间隐约传出来,“锦衣玉食作养得你,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你是什么份,竟给行宫里的宫人传话,叫朕拿哪眼睛瞧你!你觉得先帝后宫会有什么内情?是先帝爷不正,还是太后行不端?换朕是你,就该问她的罪,悄声人处置,你倒好,大夜里巴巴儿跑到朕跟前传话来。你是觉得朕和你一样犯糊涂,还是政务不忙,闲得无事可做?”

和妃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是……是奴才的不是。奴才瞧她说得可怜,才想着斗胆……上御前求见您……”

皇帝哼一声,“看来是太后哪里做得不称你的儿,有人要掀动后宫的风浪,你乐得瞧热闹。”

后头的话,乎不用再听,大抵能想象出和妃面无人『色』的样子。

怀恩安退到台阶上,开始默数,看皇上什么时候人轰出来。数到五,东次间门上的珠帘被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回看,和妃白着脸红着眼快步从殿门上出来,他大惊小怪“哟”声,“和主儿,您这是怎么?”

和妃搭理他,急赤白脸地走,怀恩略顿会儿,转进殿内回禀,说:“万岁爷,才刚纯妃娘娘来,在小跨院门上正撞见和妃娘娘觐见,脸上不大高兴似的。奴才请她稍待,她不愿,让别告诉您她来过,又回‘一片云’去。”

皇帝脸『色』依旧不佳,“一个个都不叫朕省,让她会儿也不愿,她如今是反天,仗着朕抬举她,愈发使小『性』儿。”越说越生气,手里盘弄的件拍在桌上,“你去,传她今晚侍寝。她不爱,朕偏要她,调理不好她的怪『性』子,朕白做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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